遺光 第十回

作者 ︰ 霜墓潸

從機場回來,我就一直呆在臥室里。坐在窗邊,用手觸模著穿過玻璃的陽光。我只感受到它的溫熱,只看到光線穿過我的指間。手伸在空中,仿佛要抓住什麼東西。可惜,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自己的遐想。

我不知道自己坐在地上有多久,直到尹安臣來到我身邊。他與我坐在一起,眼光也看著我的手。在陽光中,它仿佛披上一層金光。白皙的手顯得更加不真實。他突然握住我的手,然後輕輕的抱住我。他把頭靠在我肩上許久。久到,我以為他睡著了。

可他突然開口說話,聲音輕柔,一點都不像對我冷漠一個多月的人,他說︰「阿黎,我們和好吧。」

我愣住了,轉過頭看他。他目光認真,臉上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這樣子的他,我弄不明白了,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如果換做以前,我會毫不猶豫接受;在一個多月前,我會直接拒絕;可現在,有太多的事牽絆著我,我不敢觸怒他。

我說︰「讓我想想。」

我們之間再次沉默了下來。他又抱緊了我,我們就靜靜地坐在地上看著窗外的陽光。我趴在茶幾上,想起了與他的往事。我的眼里泛起了濕意。心里有那麼一刻,真想對他月兌口而出一句話。

阿曉,我願意和好,可是,我們永遠回到不過去了。

今夜,尹安臣再次抱我入懷。自從上次那夜之後,這是他第二次踫我。他沒有那麼粗魯,反而異常溫柔的親吻著我的肌膚,慢慢進入我的身體,可雙手緊緊抱住我,我們的身體貼在一起,密不可分。我們仿佛忘記了帶給彼此的傷痛,身體完美的配合著,直到高、潮來臨。一場**結束後,他依舊停留在我身體內,不願離開。過了許久,他才起身去洗澡。

在異常疲憊的肉搏後,我空虛的躺在床上,看著漆黑的臥室,听著浴室里流動的水聲,我不知為何流下眼淚。

阿曉,你說你要和好,難道你自己真心願意的嗎?

我依舊生活在尹安臣規定的狹小的圈子內,沒有絲毫改變。我本以為自己下午還是子在院中太陽度過時,尹安臣突然回來了。看到他突然回來我感到有點奇怪,平常他都是很晚回來,從沒這麼早回來過,而且還是下午。

他見到我,薄薄的唇瓣微微勾起,嘴角邊現出一個淺淺的酒窩,眸若星輝,也流露著笑意。看樣子他心情不錯,這是我僅能想到的。

他來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說︰「阿黎,待會兒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里?」

他一臉神秘的說道︰「不能現在告訴你,不然就沒意思了。」

他開車開了許久,久到我迷糊的睡著了。等我再醒來時,眼前是一片蔚藍的海洋,沙灘上卻空無一人。而我的身邊,也沒人了。我走下車,海風迎面吹來,讓我的心情一陣愉悅。來到海邊,我月兌下鞋子,讓腳踩著沙灘上細小的沙粒,觸模著大自然的美妙。海浪一波一波的向岸上撲來,我的腳打濕了,在岸邊留下一個個黏黏的腳沙印。

我正走著,竟看見尹安臣領著一幫小孩向我跑來。他月兌下了西裝外套,只穿著敞開一般的襯衫,海風把他白色襯衫吹鼓了起來,連同頭發也被吹亂了。他的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遠遠的我就听見他爽朗的笑聲。看著他,那一刻,我仿佛看見了過去的他……

「阿黎,你醒了?」他跑到我面前,為我攏了攏頭發。深情的目光里之倒影著我的身影。我好像還沒從回憶中走出來,看著他的目光我不禁陷進去。

半天我才回過神,看著他有點喘氣的申吟,我笑著問道︰「你干什麼去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愛跑來跑去的?」

「我是看見你在睡覺,我就沒叫醒你。來到沙灘上,看見有一幫孩子在沙灘上玩,就陪他們玩了起來。你們看,這就是我老婆,好看不?」尹安臣轉過頭對著跟在身後的小孩子們說道。

我敏感的抬頭看看他,可是他沒有任何異常,仿佛剛才是一句很自然的話。

「老婆?是不是是老婆婆的意思?老婆婆不是很老的嗎,為什麼她不老呢?」一個稚女敕的聲音突然響起。那時一個非常可愛的小男孩。他戴著一副大大的黑色框架眼鏡,整張臉就突兀的顯出一架眼鏡框。睜著一雙求知欲的大眼楮看著我和尹安臣,尋求著的答案。

我和尹安臣看著他可愛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笨啊,老婆就是妻子的意思,怎麼是老婆婆的意思。」一個扎著兩個長辮女孩回道,然後一臉「你怎麼連這個不懂」的意思看著小男孩。

「沒錯,這個姐姐是我的妻子。我們就像你的父母一樣。」尹安臣彎子,捏了捏小男孩的臉蛋,笑著說道。

「我是你們的孩子嗎?可是我有父母了。」小男孩接道,顯然他不能理解尹安臣的最後一句話。

「不是,剛才大哥哥說的意思是我和他像你的爸爸媽媽一樣,生活在一起。」他實在太可愛了,我想著。然後,我抑制著笑意對他解釋道。

他頓時了悟的樣子,馬上轉過頭,對那個剛才說話的女孩一臉認真的說道︰「小藝,那你當我的老婆婆吧。這樣我們就能生活在一起了。」

他的話頓時讓我和尹安臣汗顏了。而其他小孩開始瞎起哄了。

「程思哲,你笨死了,誰要當你老婆婆。」女孩被一旁的人弄的一臉通紅,有點惱怒的說道。

旁邊的孩子一听叫鬧的更歡了。可小男孩听到她的話,兩眼淚汪汪的,仿佛就要大哭起來的樣子。我和尹安臣連忙帶著他與其他孩子玩起游戲,不讓他們再纏著這個問題。

晚上,我和尹安臣被孩子們帶到他們游行的隊伍中。原來今天他們父母帶著他們過來海邊度假的,晚上就是他們為孩子們舉辦的燒烤小party。我和尹安臣站在一起燒烤,看著在我們身邊跑老跑去的孩子,他們的笑聲感染了我,讓我也一直在歡笑著。

「他們真可愛。」我不由得說道,可是,心底卻突然刺痛了一下。我不禁想起那個被親身父母扼殺在肚里的孩子。如果當時他能保住,現在也有這麼大了。也像他們一樣跑來跑去,甜甜的叫我一聲聲「媽媽,媽媽,媽媽……」

我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我轉頭看著尹安臣。他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水,眼里毫不掩飾的露出一絲心痛,他說︰「阿黎,孩子還會有的。」

「是嗎?」我苦笑得說了一句。

阿曉,孩子有沒有不重要。重要的在于,你到底承不承認那個孩子是你親生的。你用一句「孩子還會有的」代替了「我們還會有孩子」,你到底還是不肯相信我。也就這麼一句話,你讓我已經對你死了的心,再也活不過來了。

「大哥哥,大哥哥,你快請姐姐跳舞呀。我爸爸和媽媽都跳起來了,你們怎麼不跳呢?」程思哲突然跑過來對著尹安臣說道。

此時,一首柔和的音樂響起。我看見一對對家長在跳舞,而小孩們站在一旁學著他們的動作與小女孩跳舞。尹安臣對我伸出手,紳士的問道︰「蘇小姐,可願意與在下共舞一曲?」

對上他深邃的目光,我深深地陷進去,無法自拔。我把手放入他手中。隨著音樂,我們偏偏起舞。我們還是配合的如此默契,猶如往西。我不知不覺再次陷入回憶。耳邊傳來一聲聲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在海浪面前音樂顯得柔弱無音。而在這時,海灘上突然響起放煙花的聲音。

只看見在暗處的海邊,有幾個家長在點煙花。在黑暗的天空,綻放出一朵朵炫目的煙花。可砰然綻放,轉瞬消失的煙花,猶如偏遠的燈火,在海平面上忽明忽暗,讓我看不見它的真實。落下的火花,猶如在黑夜中一只飛閃而過的鳥兒,消失在漆黑的天空中。

我看著眼前綻放得越來越奪目的煙花,听著一聲聲爆破的聲響中,我對一直摟著我的腰的尹安臣說道︰「阿曉,我們在一起吧。」

「真的嗎?」他不可置信。目光看向我,仿佛要看出我話里的真假。

「真的。」我對上他的目光,微笑且認真的說道。

他頓時笑了起來,雙眼里也帶著濃濃笑意。他輕輕抱住了我,不敢用力,仿佛我是一個一旦用力就會碎掉的瓷器。而我緊緊抱住了他,仿佛我的用力只是為了抓住今生的唯一。可惜不是,這一切都是假的。

阿曉,我真的願意與你在一起。因為你在演戲,我又怎麼能不演戲呢。既然我們的生命注定交纏在一起,那麼就看看,誰先認輸。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遺光最新章節 | 遺光全文閱讀 | 遺光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