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監工詫異︰「誰啊?」
「哎喲,你歇假歇糊涂了是怎地?這可是王的女人……」
那監工恍然一般看向麝月,他們說的樊域話,麝月並不懂,卻猜也猜得到說的是什麼。
那監工忙不迭的跑過來,用生硬的漢話道︰「我……小人可不知是麝月姑娘,姑娘……不然你打我一鞭子……」
麝月看著他︰「不用了,只希望你以後不要仗勢欺人。」
她說完,轉身去背身後的石子。
兩個監工互相望一眼,不懂為何這樣如玉的美人兒,王會舍得罰她到這里來做苦工?
「你不委屈嗎?」
麝月正努力要背起筐子,听見身後有一女子聲音,她起身看過去,只見初雪一身流絲長裙,湖藍色的,襯得她容顏清美,銀紋絲臂環纏繞著飄逸絲紗,美不勝收。
她眉目清冷,不再是曾經那個嬌嬌弱弱的王府小妾。
麝月笑道︰「我們又見面了。」
初雪冷聲道︰「我問你,你不委屈嗎?」
「為何委屈?」麝月擦擦額上汗珠,微笑,「為這些苦工嗎?這是我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他如此冷酷、自私的對你,你不恨他?」初雪不解的看著眼前狼狽的女子。
麝月淡淡一笑︰「我說了,是我自找的,就當是懲罰我自己吧。」
「不!是他殘忍無情!」
初雪的恨意與敵意,出乎麝月的意料。
她凝眉望著她,她如今雖然已是一身華貴的樊域服飾,可心里到底還是放不下林世唐。
麝月道︰「或許吧!」
她轉身要走,初雪叫住他︰「你不想報復他?他強佔你,利用你,如今還欺凌你……」
「可他,為我報了仇!」麝月打斷初雪,轉身嚴肅道,「亡國滅族的血海深仇!」
她的目光里,滿滿是恨!
「林世唐不該死嗎?他亡了我的家國,又對我親族趕盡殺絕,手段殘忍,餓虎分食的慘劇,你……不會不記得了吧?」提及當年,仍是麝月錐心之痛。
初雪一怔,低下眼睫。
「若說冷酷無情,你愛的人,未必比我愛的人高尚到哪里,何必執著?」麝月嘆息。
初雪道︰「如今你報了仇,我的仇卻還沒有報!」
「他是你哥哥!」麝月驚訝看著她。
初雪冷笑︰「對,他是我哥哥!可你……還不是我的嫂子!」
她說完,側眸看一眼監工︰「如此偷懶的賤婢,你們在干什麼?還不打到她不敢偷懶?」
初雪的話出乎麝月意料。
初雪冰冷瞪著驚訝的麝月︰「我要你痛,他就會痛!他愛你!我要他……也和我一樣的滋味!何況說起來,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麝月听得心涼,她懂了,若她對玄澈有恨,初雪定然會與她合作,不利于玄澈!如今她不肯,就要折磨她,也折磨玄澈!
她不可思議!
曾經,在寧王府見到的初雪,那樣柔弱,那樣溫婉善良,甚至想為她求情,想撮合她和林雨燁!
可如今眼前的這個女人,仿佛從頭到尾變了。
經歷了林世唐的死,她也仿佛死過又重生,變得面目全非。
監工不敢動,初雪怒道︰「你們干什麼?不知道我是誰嗎?」
他們當然知道,她是雪璠公主,是王的妹妹,然而在樊域,阿米爾家族的女子地位甚至要高出男子,他們都是知道的。
「把她綁起來,綁到那根柱子上,給我狠狠的打!」
初雪指著工地中央的木柱,那是懲罰偷懶奴隸的地方,將他們綁縛在那里暴曬、鞭打。
監工看看麝月,縴細瘦弱,哪里經受得起?
「要我親自動手嗎?」初雪瞪著那兩名監工。
其中一名趕緊上前,拉住麝月︰「姑娘,這可怪不得咱們……」
說著,二人將麝月捆綁在木柱上,麝月唇角勾笑,冤冤相報何時了?自己總算是明白了……
就當是該的吧!
所有工地的人,都看著這一幕,心驚膽戰。
初雪看著她,又看看兩名監工︰「打!我不說停,誰都不準停!」
監工互相看一眼,終究還是揚手起鞭,打在麝月身上。
麝月咬牙忍著,就是不叫出聲音來。
初雪道︰「你若求我,我或許會喊停。」
麝月冷哼︰「若這樣你能排解心里的恨,麝月受了。」
她咬緊牙,忍受著刺骨的疼痛。
火辣的疼,火辣的暴曬,麝月感到頭暈目眩,一陣惡心,她的嘴唇被咬破了,腥澀的血腥味兒,令她想吐。
「住手!」
全身疼得麻木,沒有知覺之時,听到一個聲音急急傳來,馬蹄揚塵,飛沙成障,只見玄澈與伯伝策馬而來。
所有人都連忙跪地拜倒。
兩名監工嚇得腿軟,扔掉鞭子叩頭下去就再沒敢抬起來。
玄澈勒馬下來,顧不得初雪,急忙奔到麝月身前,她已不能支。
「麝月……」
玄澈急聲叫她,解開她身上繩子,麝月癱軟在玄澈懷里,她眼楮半睜半閉,意識不清的呢喃︰「玄澈……」
「是我……」玄澈抱起麝月,狠狠瞪兩名監工,「竟然敢對麝月動手?不要命了是不是?」
兩名監工磕頭不止︰「王……小人們……小人們……」
他們又不敢說是初雪強迫,只是去連連瞟初雪。
「告訴你們……」玄澈抬高聲音,威嚴赫赫,「不管什麼時候,麝月都是王的女人!誰敢傷她,死路一條!」
說著,瞪向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