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格遠遠看著適才的一幕,看苡柔一眼︰「麝月對雪箏說了什麼?」
苡柔搖頭,又道︰「听說斯戈雅不明不白的死了,興許與此事有關,才令王妃如此慌張。」
森格冷哼︰「一個賤人侍姬,何至于此?雪箏也忒沒膽量。」
苡柔看森格一眼,不語。
「天魔佐領韓默扎向樊域王獻禮。」
這一聲,森格神情一肅,連忙令舞樂止,舞娘們閃在一邊。
韓默扎一襲黑衣斗篷,身後隨著眾天魔教弟子,自階梯之下,一路而上,所有人議論紛紛。
天魔教乃樊域邪教,天下皆知,他們從不與宮廷往來,如何會對樊域王獻禮?
中原而來的各路使臣亦緊張的觀望著。
听說,天魔教若想,以一教之力,便可平天下,這是樊域要奪天下的預示嗎?
韓默扎進前微微施禮︰「天魔佐領韓默扎代天魔幽靈向我王獻禮,恭祝我樊域萬事昌隆。」
森格微笑點頭。
苡柔俯身在森格耳邊低聲說︰「王,是您請天魔教來的?」
森格不語,卻是默認的表情,苡柔心里有數,安靜退回到原位,神情略有憂慮。
森格緩緩站起身來,向著文武百官、各國使臣舉杯,凌月殿自上而下眾人皆舉杯站起。
森格道︰「今,是我樊域的大日子,本王在此十分感謝大家的來臨,請大家滿飲此杯。」
說著,森格將酒一飲而盡。
身旁有侍女端上一盞杯,跪在森格身前,森格伸手舉起杯盞,那杯盞流光晶瑩,杯身上瓖有名貴的乳石、珠玉,杯中是樊域幽水釀成的美酒。
此時,玄鏡王子走上前,跪倒在森格面前,雙手舉過頭頂,森格將酒水倒入玄鏡手心,玄鏡恭敬的將手心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再將剩余在掌心中的酒滴甩向身後台階,站起,面向臣民與使節。
圍在凌月殿旁的臣民紛紛跪倒,恭祝之聲響徹雲霄。
使節亦在旁行禮,表示恭賀。
森格高舉起玄鏡王子的手,宣告道︰「天佑樊域,天佑我阿米爾家族,今起,阿米爾•玄鏡,將為我樊域新繼承人。」
為了羞辱玄澈,森格特意以樊域大禮相待玄鏡。
森格的眼神掃向玄澈,玄澈卻依然一杯接一杯的飲酒。
森格的眉峰凝聚,玄澈,至今你仍沒有悔意嗎?
玄澈不用抬頭也知道此時,眾人的眼光除了看玄鏡,就是看自己。
他不在意。
麝月在他身邊輕聲說︰「樊域的禮節,有時,我很不懂,被廢黜的王子又被復立,需在晚上舉行封典,卻還要以大禮相待,你父王恨你的心想是極重的?」
麝月說的調笑,玄澈亦無所謂道︰「此一時彼一時,我不在乎了的人,無論如何也傷不到我。」
「哦?」麝月拿起酒杯,眉眼彎彎的望玄澈,「那麼這天下,誰還能傷到你呢?」
玄澈輕勾一笑,身子微低,琥珀色眼楮緊緊盯著麝月︰「你說呢?」
麝月還未言語,只听身後有人插話︰「此情此景,王子還能和美人談笑家常,看來外界傳聞不虛,王子為女人淪落至此,果然是紅顏禍水。」
玄澈與麝月回頭看去,只見那人羽扇綸巾,眉眼清俊,眸光如月色清明,朗朗氣質又若星辰,他手中折扇輕輕搖著,淡淡看著他們。
玄澈不過看他一眼,便低頭飲酒不語,麝月道︰「閣下是……」
「李秀堂。」那人似乎總在微笑,卻又似乎不懷善意。
麝月回頭看玄澈,她沒有听過這個名字,玄澈亦沒有,此時,只听苡柔道︰「玄澈王子,請行敬酒禮。」
今晚,但凡有關于玄澈的,都能引起在場之人的注目。
明月當空,華彩燈輝,樊域上下,都在看著又一個時代的來臨。
從玄鏡到玄澈,又從玄澈而玄鏡,臣民心中都有自己的王子,可他們不是皇室,不是阿米爾家族的人,只能眼看著樊域的王位繼承者一次次變更,這是否意味著強盛安定了許久的樊域,即將開始動蕩的日子?
只見玄澈緩緩站起身,端著酒杯,一身寬松素袍的玄澈一步步走上高高的階梯。
明光耀眼,曾經這是樊域至高無上的凌月殿,屬于自己!
森格唇角帶著得意的笑,玄鏡卻沒有太多表情,他只是眼看著玄澈一步步走上來。
玄澈所過之處,身後便是議論紛紛。
麝月說不擔心,是假!
她直視著玄澈的背影,一刻不離。
李秀堂看她一眼︰「看來,你對他倒是真心。」
麝月不理他。
李秀堂接著道︰「你猜,他會不會輸?」
麝月瞥他一眼︰「玄澈從來戰無不勝。」
李秀堂搖了搖扇子,輕笑︰「那我……拭目以待了。」
麝月奇怪的打量他,那人一副事不關己看熱鬧的樣子,他到底是什麼人?
此時,卻不容她多想。
玄澈已走到森格與玄鏡面前,父子三人對視,愛恨情仇,電光火石,人們屏息凝神,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一切。
森格低聲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玄澈不理,只將酒杯對向玄鏡︰「恭喜大哥了。」
玄鏡道︰「我也不想,你我本不該如此!」
玄澈道︰「大哥,玄澈一直記得少時你對玄澈的教誨。」
玄鏡道︰「可你卻不記得你說過的話。」
森格皺眉︰「不要嗦了,還不對你大哥行敬酒禮?」、
玄澈回頭,看向森格得意而扭曲的臉,微笑道︰「父王,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