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日出,西邊雨。浪客中文網
有時候,縱是在同一方天空下,也還是會有著極度的詫異。
湖光粼粼,亭台水榭,蔥翠而又茂密的竹林在四周圍繞著,倒顯得此處更加的幽靜。
窗外,有夕陽映晚,水面上仿若撒了金子一般,泛著耀眼的光芒。
窗內,那一張雕花的紅木古床上,即墨安靜的睡著,而在他身邊那麼一抹婀娜嬌美的身影,也正是溫婉。
無聲無息的安靜,幽然沁脾的暗香,一切似是那麼的和諧。
可尚在昏迷的即墨,始終緊緊的擰著眉,氣息紛亂,甚至口中,依舊呢喃了那一聲,泄露了天機,亦打破了這寧靜。
「快,快走……」
「墨,墨……」
溫婉听著即墨縱是在昏沉之中亦不曾安寧的輕喚,緊緊的皺起了娥眉,卻是握住了即墨的手,試圖輕輕的叫醒他。
「不!」
驀然的,一聲歇斯底里,即墨終是被自己的叫聲也弄醒,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望著四周陌生的一切,最終目光落在了溫婉交集的容顏上。
「婉兒……」
「墨!你……你終于醒了。呵呵,你終于醒了。」
一向以婉約而聞名的溫婉,此時此刻,緊緊的握著即墨的手,用他的手背婆娑著自己的臉頰的同時,喜極而落淚。
「別哭了。」
即墨的體內仍有那一絲絲的疼痛,可看著溫婉的淚水,他不由的長嘆了一聲,主動的伸手,替溫婉擦拭了那晶瑩的淚水。
「嗯,我不哭。呵呵,我以為……你就要這麼丟下我了呢。不哭了,你還是回來了。」
溫婉稍稍的松開了即墨的手,由著他給自己擦拭著淚水,輕輕的扯開了一些笑,那麼的無怨無悔。
「傻瓜,干什麼要一起跳下來?不怕死麼?」
對溫婉,雖然一直都是利用。可有這樣的女子,為了他生,為了他死,甚至願意共赴黃泉的話,誰又能不感動呢?
「我們是夫妻麼,自然當是生同裘死同穴。」
溫婉微微的紅了臉頰,稍有羞澀的說著每個字。
夫妻,生同裘死同穴。
只是,這樣的字眼,在這一刻,听進了即墨的耳中,卻讓他想起了另外的一抹身影。
「墨……」
只是,即墨的沉默以及沒有回應,看在了溫婉的眼中,有那麼一絲的暗傷,可她卻不願去戳破,依舊那麼柔柔的輕喃著即墨的名字。
「嗯,我只是有些累。是你……找人替我解了毒麼?」
即墨一瞬的回神,隨意的搪塞著溫婉的同時,卻發現如今的自己看什麼都是那麼的清楚,卻體內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壓抑的疼痛。
「我們該是為高人所救,我醒來時,咱們就在一小破屋里,可是我怕有追兵,所以,就帶你來了這里。你放心,這里很安全的。至于你身上的毒,我想該是解了的。」
溫婉絕對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一樣不去說即墨的牽強,只是順著即墨的話,說著一些可有可無的話。
「嗯,辛苦你了。」即墨緩緩的握了溫婉的手,緊了一下。可終究心里放心不下那人,便還是避無可避的開了口。
「那曲飛衣那邊,可有什麼消息麼?」
「她……她很好,如今已住進了宮里,據說更是和南懷瑾、還有花王人前人後不顧身份的恩愛,甚至……有人說南懷瑾停朝,花王滯留宮中,全是因為夜夜與她廝混的太瘋。」
溫婉听著即墨問出,心里不覺的松了口氣。
畢竟若是避而不談,才說明是在乎。而如今這樣,她也就不妨更添油加醋的說著曲飛衣與南懷瑾的事情,讓即墨徹底的死心。
「是……麼?」
雖然知道她與自己是兄妹,不該有那些綺念,可這一刻,听著溫婉說著曲飛衣和南懷瑾,還有花少在一起的消息,他的心還是好像被掏空了一般疼痛。
「宮里宮外,朝堂上下,都是這麼說。你若不信的話,我便再著人去細查一下。」
溫婉的心里恨透了曲飛衣,可是在這一刻,她卻依舊是保持著自己的‘風度’,假意關心著。
「不必了。本來她愛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沒什麼。我……只要有婉兒一個妻子,就夠了。」
即墨長長的嘆出了一口氣,望著溫婉那蒼白憔悴的容顏,話說的極為的認真。
是的,那就這樣吧。
南懷瑾身上的毒,只怕是回天乏力了。
而至于花少,也終會照顧好她的。
她若有一天可以愛上花少,和花少在一起,倒也省了他的擔心與隱忍。
「嗯,婉兒對墨永遠都不會變的。我喂你喝藥。」
溫婉看著即墨的反應,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逞心如意。所以她輕笑著,端了一旁的藥碗,自己喝下一口,蘊在口中,才是俯身應上了即墨的雙唇,一點點的度過去。
可也就是如此大膽的動作,不由的惹來了即墨的眉角一動。他沒有拒絕,只是稍稍的閉上了雙唇,由著苦澀一點點的泛濫,知道最好全成了溫婉的氣息,才是稍稍的抬手,攬了溫婉在懷里,不想放開。
「墨……」
溫婉顯然是有些意外即墨的回應,繼而更羞紅了臉頰,吻卻是漸漸的加深。
只是,那也就是那甜美的氣息在一點點的侵佔著即墨的情緒,那一寸寸的熱度開始熨燙即墨的肌膚時,即墨的腦中不禁的又閃過了曲飛衣的容顏,以及……
那山中的短暫。短暫的相遇,短暫的纏綿,短暫的蝕骨**。
他隱約記得,她說自己是曲飛衣。
他隱約記得,她說自己是蘭陵公主,
他甚至隱約記得,自己更曾告訴她,他對曲飛衣的感覺,對曲飛衣的**。
只是,那個時候的他,以為她是蘭陵,只是,這清醒之後,他才清晰的記起與他山中纏綿,與他有三日之約的人,始終都是曲飛衣。
「墨……我……我愛你!」
此時此刻,溫婉早已沉浸在了即墨的柔情里。
此時此刻,溫婉的那一句告白,終是徹底的牽回了即墨所有的記憶。
那一夜,那一夜的抵死纏綿里,她也曾說愛。
那一夜,那一夜的刻骨銘心里,他已隱約猜到了她不是蘭陵而是曲飛衣,卻依舊借著眼傷,欺騙了她,欺騙了自己,忘我的沉浸在那份情里。
那一夜,那一夜的忘乎所以,在這一刻,已成為了他永遠不能言說的秘密。
當即墨的心里終是打定了那一些主意的時候,當即墨的吻漸漸的升溫,手亦婆娑著那一片高聳雪峰的時候,溫婉嬌媚的聲音,終也是再度的溢了出來。
「唔……墨,不行。你的傷……還沒好。」
意猶未盡的嬌嗔,即墨卻已在這聲音里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如釋重負。
「別急嘛,等你的傷好了,你要怎樣,婉兒……都隨你。」
雲鬢微亂,溫婉緋紅著臉頰,靠在了即墨的肩頭,話語輕輕之間,早已是心猿意馬。
而即墨則始終是沉默著,攬緊了溫婉,長長的嘆出了那一口氣。
「婉兒,你可願拋下現在的一切,陪我浪跡天涯?」
「嗯?墨……婉兒這一生,都交付給了你,又怎會不願呢?墨,你就是婉兒的天。」
婉兒有些不明即墨的話,但大抵也是懂得他的心思,隨即微微的揚了頭,望著即墨那一張堅毅的容顏,認真的一字字。
「好,等我的傷好了,我們就遠離這些是非,從此大隱于市,歸于田園。」
即墨深深的吸了口氣,疲累的閉上的雙眼,卻說著離開的決定。
是的,離開。
當這一切已成了這樣的局面,當她已成了南懷瑾的女人,那麼,他能做的,只有是強忍了思念,將一切壓在心里,離開。
「嗯,婉兒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以後,就只有婉兒和墨兩個人,真好……」
溫婉雖然有些詫異為何即墨會突然有了這樣的決定。但,愛一個人,就是愛他的一切。
既然即墨已願一生只她一人,那麼,抹掉了即墨心里那些不該存在的人,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溫婉有這樣的自信,自信有一日讓自己佔據了即墨的一切。
「傻瓜。」
即墨微微的扯了嘴角,笑的並不明顯,繼而他努力的壓抑著心中的疼痛,在溫婉的額間落下了一吻。
飛衣,對不起。不是不愛,只是不能愛了。
若可以,好好的幸福的,活著吧。
就當即墨已落涯而死……
……
「怎樣?」
曲飛衣的聲音里似乎沒有任何起伏的看向了花少。
「老樣子。」
花少亦終是長長的嘆出了那一口氣,輕輕的搖著頭。
「好了,都別擔心了,南懷瑾能活到今日,已是極為的滿足了。」
南懷瑾緩緩的抬手,將曲飛衣拉進了懷里,讓她坐在自己的身上,話在笑里散出,那是從來沒有的安靜。
卻知還起。「沒關系,我再找我娘想想辦法。」
曲飛衣看著南懷瑾的動作,有些無奈,卻也當真不好說什麼,就那麼由著南懷瑾的親近,看向花少的目光里,多少有些不同。
而花少望著這樣的局面,不經意的皺了皺眉。話里也多少是有些怪異的情緒。
「只好是這樣了,只不過這禁欲是必要的,且……飛衣的身份,還是睿王的側妃……」
「那又如何?我只要我的飛衣。」
南懷瑾面對著花少的囑咐,似是毫不在意的挑著眉,手在曲飛衣的腰間環的更緊了一分。
「你要?你要的起麼?還是放手的好,別壞了她的名聲!」
這已過了七日,南懷瑾時時都要曲飛衣在身邊陪著,雖然再沒有之前的動情,但曖昧的氣息,卻讓花少已頻臨暴走。
一如此刻,花少一把抓了曲飛衣的手腕,試圖把她從南懷瑾的懷里救出。
「大不了朕一道旨意,現在就要了飛衣,有何不可?!」
「你是可以下旨,那也不過是個妃,放在平常人家,連妾都不是!」
南懷瑾和花少還在爭吵著,曲飛衣卻已是無奈的揉了頭,這幾天南懷瑾折騰的她已經夠受了,這會兒又來了吵鬧,倒讓她不覺得煩躁。
「行了,別吵了。」
「我不會委屈她的!」
「後位,你給的起麼?就算你給的起,難道你要讓她給你守寡?!」
爭吵依舊在繼續,南懷瑾與花少之間的戰火完全淹沒了曲飛衣的那一聲。這也讓曲飛衣不由的更惱火了幾分,不由的再大吼了一聲。
「夠了!」
「……」「……」
一時的死寂,南懷瑾和花少都閉了嘴,老實的看著曲飛衣,似乎大氣都不敢喘一般。
「你們倆還嫌事情不夠多麼?你南懷瑾治下,四海升平了?你花少也想出解毒的辦法了?」
曲飛衣煩躁的皺著眉,瞪著眼前的兩人,一字字的數落著他們。
「我……溫家暫時沒有動作,即墨也憑空消失了。」
南懷瑾顯然是那個不怕死的,含情脈脈的笑著,握緊了曲飛衣的手,放在唇邊,落下了一吻。
「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你不懂?!」
曲飛衣不由的上揚了聲音,繼而花少則更是一把打掉了南懷瑾握著曲飛衣的手,目色深深。
「我娘回她妃雪閣不會有問題麼?」
倒是對于花少,曲飛衣一直不曾多言,但花少的動作與在乎,她卻是明白的。
「嗯。一切尚好。只是,你確定要一直和他這樣麼?不怕即墨知道了?不怕回不了頭?」
花少的話音尚未落下,南懷瑾已是瞪向了花少,目里的寒意毫不掩飾。
「南劭華,你在嫉妒我,是麼?!」
「我……不知該如何開口。」
直到是此時此刻,花少提起,曲飛衣才是認真的再度的面對了這個問題,甚至她的眼神,不由的撇著南懷瑾,心中卻始終是怯怯的。
「事已至此,早晚是要面對的。你娘回妃雪閣前說,除非你想生畸形,否則你知該怎麼做。」
花少本也是一直想要找機會和曲飛衣單獨相處,再說這些話的。可偏就是南懷瑾一分一秒的都不想離開曲飛衣,粘人到了一定的程度,這也才逼得他不得不就這麼直接問了出來。
「我……我知道了。」zVXC。
曲飛衣從花少開口說那件事情的時候,就一直是擰著眉。而南懷瑾一直望著花少與曲飛衣之間的互動,听著他們之間言辭的含糊,心中更是疑惑了很多。
「飛衣,你們在說什麼?若找不到即墨,也無妨,我要我們在一起,便就可以在一起。」
「我……」
「女人!」
曲飛衣的遲疑,花少的慍怒,在這一刻,都行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這之後的沉默之中,曲飛衣醞釀了許久許久,才抬起了雙眸,看向了南懷瑾。
「瑾,我……」
「怎麼了?」南懷瑾的心里滑過了一些不好的預感,他瞪了花少一眼,重新的握緊了曲飛衣的手。
「瑾……我想你知道,不管怎樣,在曲飛衣的心里,始終都是有你南懷瑾一個位置的……」
曲飛衣一直掙扎著,不知該如何措詞,說不出為何,當初面對花少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的猶豫過,沒有這麼的難以啟齒過,可這一刻,她卻是真的慌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而南懷瑾也難得正色的收回了所有的目光,定定的望著曲飛衣,在听到曲飛衣的話後,嘴角牽起了得意的笑容。
「瑾,你當初是如何知道我和即墨是兄妹的?」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曲飛衣深深的吸了口氣。
「楚辭,也就是我身邊的一個暗衛查到你身上有屬于即墨妹妹的玉佩。哦,說起來,倒是很久沒看到他了……」
南懷瑾不明白曲飛衣為何會這麼問,但對曲飛衣卻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細。
「楚辭……」
曲飛衣沉吟著,心里滑過一些漣漪,漸漸的散開。
而花少看著這樣的局面,也終是再忍不下,再度的開口。
「說重點。」
「我知道。」花少的話,打斷了曲飛衣的思路,曲飛衣白了花少一眼,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南懷瑾的身上時,卻是變得復雜。
「瑾,若你當初……在我成親的前夜,得知了我和即墨的關系,你可還會要我嫁給他?」
曲飛衣的話一出,花少瞬間有些想要暴走的沖動,而南懷瑾則也在這樣的話里,皺了眉。
「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還不能完全確定自己對你的感情。」
「那要是現在呢?」
「如果我知道,我愛你,那我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南懷瑾思考了幾許,想不通曲飛衣為何突然要舊事重提,但他也還是認真的回答了。
「是麼?果然……是我認識的瑾。」曲飛衣終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輕輕的朝著南懷瑾笑了,繼而卻是起身,離開了南懷瑾的懷抱。
「飛衣……」
南懷瑾看著這樣的曲飛衣,在一瞬,有他要失去了曲飛衣的感覺。
「瑾,你還記得,我曾經答應你說會一直在的話麼?其實,我之所以一直在,是因為……我是你父皇和雪妃的女兒,或者說,其實蘭陵公主,就是你父皇和雪妃的女兒。所以……和我是兄妹的,不是即墨,而是你……」
曲飛衣覺得這樣的事情,讓她解釋起來,真的有那麼一些費力,繼而她幾乎是求助似的看向了花少。
只是,花少卻始終沒有說話,只手落在了曲飛衣的肩膀上,一樣的無聲。
北宸殿內,一時四靜。
南懷瑾在听到了曲飛衣的話之後,一直就那麼直直的望著曲飛衣,仿若石化了一般。
兄妹?兄妹!
原來,和她是兄妹的,不是即墨……卻是他南懷瑾?!
原來,他南懷瑾一直心心念念的,居然是他自己的妹妹?!
「瑾……」
是多久之後,南懷瑾始終沒有出聲,而曲飛衣也再忍不住,輕輕的喚了那一聲,上前重新的握了南懷瑾的手。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你們就先出去吧。」
直至是此刻,南懷瑾才是收回了神,望著曲飛衣握著的自己的手,緩緩的抽掉了,只說了那麼一句,便已是重新的躺回了床上。
曲飛衣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什麼,但花少卻是攔住了曲飛衣,只是那麼朝著曲飛衣使了個眼色,便拉著曲飛衣走了出去,空留了北宸殿內,寂靜無聲。
有些事,有些結,若他自己解不開,便是誰說再多,也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