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離去後,文王殿,文王緩緩轉醒,榻前,洛姬端坐一旁痴痴的看著他,見他醒來,欲要坐起身,她連忙傾身上前去扶他。
「什麼時辰了?」坐起身,文王淡漠的問道。
「卯時了。」洛姬答道,驚心的看著眼前虛弱的男人站了起身。
洛姬想阻止,幾名親衛卻是踏入殿前候著,她唯有在心里嘆氣的為眼前的男人換上錦衣華袍,在他離去後,失神的倚在廊下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一臉的落寞。
「主上,帝王高殷已回到宮中。」親衛尾隨其後,通報。
文王一甩袖袍,坐了進一輛敞轎里,身子依舊顯得十分虛弱,他斜倚在朱檀木椅上,長而黑澈的雙眸籠上了一層陰冷,今夜的暗殺行動,他並不曾打算解決掉高殷,那不過是他的一場驚弓之鳥,只是,他沒有想到蘭陵王竟然拿白凝來陷他入絕境,差點讓他永遠的失去,此等心思,他文王還不至于中計,想讓他與白凝從此不相往來,哼
他將把這筆帳,在朝堂上,狠狠地討回來。
「武成王如何?」靜默了片刻,他低沉的問道。
「回主上,武成王已進宮。」
「鎮南王如何?」
「回主上,鎮南王已入宮。」
微微頷首,閉上眼楮,文王不再言語,抿緊的唇線,弧度優美的勾勒出一抹冷笑。
皇宮,太和殿,王太後的寢宮。
姿態美艷的王太後,縴美的指蔻支著半邊額,听著殿外,琉璃瓦下傳來的陣陣聲嘶力竭的哀號,鳳眼透著刻薄的譏笑。
武成王一身白色喪服,一臉悲憤填膺跪在殿下,嚎啕︰「王太後,你要為兒臣做主啊」
王太後眉眼一皺,她怎麼可能生得出那麼大的兒子,真是夠無恥的,不過武成王嚎啕的控訴他夫人死的不明不白,矛頭直指蘭陵王的夫人白凝,王太後的丹唇不禁含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自上回白凝把她朝秦暮楚,好不容易就要到手的鎮南王逼死後,王太後正苦于沒有機會治白凝的罪。
「武成王,你夫人之死,你確定是經白凝醫治後,不明不白的死了?」王太後傳話下去,便听武成王聲色俱厲喊來︰「兒臣以性命擔保,句句屬實請太後為兒臣做主」
太和殿內,半響,傳來話︰
「好,哀家就給你做一次主,來人啊,宣傳的旨意給陛下——」
昭明殿,一眾文武百官寅時已候在大殿,見高殷過了來,紛繪磕頭行禮。
「起吧。」對諸臣擺了擺手,高殷坐上金漆雕龍寶座上。
「孤這兩日未上朝,眾愛卿可有事起奏?」高殷問了話,今日回宮,他本未打算上朝,卻不想一眾諸臣卻是有所預謀般全進了宮,等待他過來昭明殿上朝。
群臣垂首間眼神交流了下,都未有出例起奏。
高殷俯視眾臣,端著臉靜坐了片刻,仍不見哪位大臣有事起奏,他微微皺了皺眉頭,目光緩緩的落在了郡臣圍首的文王身上。
群臣眾志成城的立在大殿上,想必皆是因為文王,高殷一甩龍袍,站了起來。
「退朝」
「慢」
立于龍殿之上,高殷垂下眼瞼,高高在上的睨視開口道了話的文王,高殷若有若無的扯唇似笑︰「文王有何事起奏?」
「回陛下,臣無事起奏。」蒼白的唇道來話,文王並不走出例位,與高殷對視一眼,深邃有如洞穴︰「臣無事起奏,有事起奏的是武成王。」
文王話剛落,殿外,武成王一身煞白喪服,昂首挺胸的大步踏了入殿內,走到了最前面,磕了個頭,不等高殷喊他起身,便自行站了起來,起奏︰「陛下,請恕臣這一身喪服過來,臣的夫人昨日離世,臣痛不欲生,還懇請陛下原諒,另外,臣向王太後要了道旨意,請陛下過目,還臣一個公道」
高殷微蹙眉心,身邊的一名侍人已走下去接了王太後的旨意,拿了回來遞給他,高殷坐了回龍座上,接過卷旨攤開掃了眼,清秀俊容霍地一冷,砰的把卷旨壓在了龍案上,怒道︰「武成王,你好大膽」
郡臣皆被這一聲怒斥嚇了一跳,卻不想武成王毫不退怯,昂長著脖子回道︰「臣不敢,臣只是要為死的不明不白的夫人討回公道」
聞聲,高殷抓起壓在龍案上的卷旨扔向武成王,冷笑︰「你已經敢了你討回公道的法子就是向孤的太後請來這麼一道旨意,讓孤照辦?」
武成王被卷旨扔了個當面,不禁也泛了冷笑,當著眾群臣嚎啕念道︰「蘭陵王夫人白凝自持醫治高明,私下與武成王夫人達成協議,取得武成王夫人贈予冰山雪蓮,卻未曾真正救治武成王夫人多年舊疾,更讓武成王夫人陽壽盡損,香消玉殞,此等蛇蠍心腸,天理難容,哀家念及蘭陵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故有請陛下賜仗罰三百,平息武成王夫人再天之靈」
群臣一片嘩然,竟是露出義憤填膺的神色,紛紛附和。
「陛下,不管白凝是不是蘭陵王夫人,這事決不能姑息。」
「陛下,如此惡劣的利用醫治騙取武成王夫人贈予冰山雪蓮,實難苟同啊。」
「陛下,武成王如今與夫人天人永隔,若不懲治白凝,怎能平息眾怒。」
「陛下…」
在朝堂之上被如此逼迫,高殷怒不可遏,心卻沒來由的輕顫,目光再次落在了文王身上。
文王靜靜的站在首例上,降紅繁紋赤金朝服傲然不凡,轉動著手上的紫扳指,一言不發,濃墨黑漆的眉目盡是清高與淡漠,讓郡臣有心俯首卻不敢逾越半分,那種渾然天成的不威而懼是高殷這位少年帝王無法具有的。
高殷無時無刻不感覺到來自文王身上那股不寒而栗的威脅,沒有人知道,他有很多個夜晚都因這過于害怕而無法入眠,就在他感到絕望之際,他遇到了蘭陵王,柔美異常,龍姿天質的蘭陵王,長年駐守邊城,帶兵殺敵,驍勇善戰的蘭陵王。
把目光投向蘭陵王,高殷對上蘭陵王深謐的雙目,瞳孔純黑而沉靜,深潭一般攝人心魂,高殷不禁展顏,毫無保留的依賴。
「蘭陵王,白凝是你的夫人,你說。」高殷慍色道。
眾臣听高殷最終發話,紛紛閉上嘴,齊唰唰的看向了蘭陵王,他們到要看看從未有再朝堂之上與高殷紅過臉的蘭陵王要如何自處,是當著高殷的面保自已的夫人,還是不讓高殷為難,主動領了這旨,回家把自家夫人打的皮開肉綻。
就在眾臣煽風點火,幸災樂禍,翹首以待之際,蘭陵王意外地平靜,似是明了,薄唇微張,吐出三個字︰
「臣領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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