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祿今天的神情也與往常不太一樣,他以往就算有急事,在進入克洛伊的辦公室前也會先敲門請示。但是今天,他竟然一手緊攥著已被他的手汗汗濕的報紙,像一只因迷失方向而驚恐的小鹿那般沒頭沒腦地奔上二樓,又慌慌張張地,沒有任何預兆地用力拉開辦公室的門,撞了進去。當他在克洛伊面前出現時,居然是一副氣喘吁吁,大汗淋灕的模樣。
「喂,喂,克洛伊……這是真的嗎?」
「你先冷靜一下,有話好好說。到底出了什麼事了讓你這麼驚喜?」克洛伊暫時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抬起頭仰視尼祿那一雙寫滿了震驚的褐色眼楮。
「我剛才在回這里的路上,看到了這份報紙。」尼祿把早報擺到克洛伊面前。
「我們昨晚的畫展可是前所未有的成功,所以媒體會這樣報導也不奇怪。好了,不要消遣我,回去工作吧。」
「不,我不是為了這件事而來。你看這里有條分支消息……」
「什麼?拜托,這你也信!?」克洛伊用雙手拍著桌子,近乎跳躍般地從辦公椅上起身,歪著嘴角瞪著尼祿。
「哦,這樣啊……其實我一直在想,你沒有跟她交往,還真的有點可惜。因為除了她之外,我還沒見過在被打成那副慘狀以後還那麼有魅力的女人。」尼祿翻開腦海里塵封的相冊,想起那天和克洛伊一起救下加索爾的情節。大抵的劇情在他的記憶里已經模糊了,但是加索爾那張在極度虛弱狀態下蒼白且染著鮮血的臉,卻令他久久不能忘懷。在那張臉上,確實隱藏有一種難以言表的病態美。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我跟她是不可能交往的嗎?我是一只在浩瀚的天際中自由翱翔的海鳥,而她是一條在深海中潛泳的魚,我們倆根本不合適。況且,我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而加索爾也對我沒意思,她只是把我當成救過她一命的朋友而已。」克洛伊閉上眼楮側過臉,焦急地揮了一下手臂,「別再牽線了,好嗎?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去工作吧。」
「哦,既然這樣的話,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呃,這次可不是我的牽線,貝爾蒙特小姐找上門來了。」尼祿失望地朝克洛伊點了一下頭,轉身出門。他沒走出多少步就折了回來。但他回來後只說了一句話,就又從門邊溜走了。
「什麼,加索爾……」克洛伊一震。
「我希望你不要被早報上的謠言給影響到。」加索爾叼著一支煙,吞雲吐霧。她揣著PSP大搖大擺地走進辦公室,身子向後翹著二郎腿仰倒在距離克洛伊三尺左右的沙發上。
「我沒被影響……以後不要在我的辦公室里抽煙好嗎?你來這里一定有什麼事吧?」克洛伊坐了下來。
「我來這里把你的修車費賠給你。」加索爾掏出褲袋里印著骷髏和文字,還掛著一條沉甸甸的金屬鏈的噴墨錢包,她打開了它,點了點里面的鈔票。
「我有保險,你大可以不用還我這筆錢。」
「可是這是我欠你的……我很抱歉。」
「不用擔心,你欠我的所有東西,你在畫展里都還給我了。而且我昨晚還親耳听到了你的道歉,剛才又在報紙上看了一遍你說的那些話,更何況這是你特地交代記者們做的。你有這份心已經夠了,不要再抱歉什麼了。你還是趕快回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哦,安雅,關于我上次跟你商量的那件事……」克洛伊婉言拒絕了加索爾。正好安雅從辦公室門前經過,她與克洛伊有一件尚未談清的公事。克洛伊便把加索爾丟在一邊,與安雅肩並肩地不知走去了什麼地方,大概是會議室吧。
加索爾扔下PSP,翻身下了沙發沖到門邊。她睜大了眼楮看向二樓走道兩側的盡頭——她只看到大理石制的漂白了的四面牆。而克洛伊,已從她的視野範圍內消失。她的眼楮一動不動,臉上有種莫名的呆滯。她被克洛伊無意間綁縛在了一張有債不還的無形大網里。萊斯利說的是對的,克洛伊確實不願意接受她的賠償。但加索爾除了重情重義以外,還有一種很好的品質——她在失敗的時候,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她想到了萊斯利——她可以借助萊斯利的手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