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罷山河 最新章節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作者 ︰ 墨十八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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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是亮了,寒冬的晨風伴了水氣迎面撲來,不過片刻就將人的手腳凍得直哆嗦了。丁秀蘭身邊大丫頭見丁秀蘭突然站著不走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掠過灰蒙蒙江面,那處是個小碼頭,碼頭旁邊停了一艘烏篷船,上了年紀的艄公蹲在船頭抽著旱煙。那碼頭旁邊有幾塊青石板,有個粗衣婦人正低頭著捶洗著衣物。

這番景致沿江處處可見,這丫頭看了好一陣,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便體貼對身邊小丫頭說︰「這處風大,你去將姨娘的斗篷拿出來罷。」那丫頭正要轉身,就听到丁秀蘭說︰「不用了。」

終于收回了目光,「進去吧。」

丁秀蘭領了一眾人回了船上廂房里,坐于靠窗幾子上,仍是心神難安。女乃娘抱了小公子進來,她抱了自己兒子,恍惚的心神這才略收撿些。她的兒子才是她的指望,他是西南段王府目前唯一的子嗣,她只要看好了,這個目前的唯一,說不定也會成為日後的唯一,她靠了他,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她的兒子才是實實在在的,其余的都是虛的。

丁秀蘭抱了胖墩兒子,狠狠親了幾口,一掃惆悵,問道︰「大少爺夜里睡得可好?有沒有哭鬧?」

女乃娘笑著說︰「回姨娘話,大少爺真是再听話不過了,昨夜里只醒來一回,喝了一回女乃,睡到現在才醒。」

丁秀蘭笑眯眯看著兒子,搖著他的兩個肉墩墩的胳膊,柔聲問道︰「乖兒子陪娘一道用飯吧。」那快周歲的小兒把玩著她衣領上的盤扣,嗚嗚說著誰也不懂的話,口水流了老長。丁秀蘭掩嘴輕笑起來,取了絹子擦了兒子嘴邊口水,喂他吃了小半碗糊糊,又看著玩耍一陣,見他起了睡意,這才讓女乃娘抱了出去。

嬉鬧這麼會,她頭上發散了,便坐到鏡子前,說道︰「海棠,讓紅梅進來給我梳個頭吧。」海棠應了一聲是,出去喚人了。丁秀蘭看著鏡中的自己,容顏嬌俏如花,可眼底深處終是有一抹淡淡惆悵,方才瞧見那一抹青色身影又上了心頭,她禁不住低聲自言自語道︰「到底是不是你?」

海棠紅梅一道進來,紅梅笑著問︰「姨娘今日想梳個什麼樣發髻?」丁秀蘭看看鏡子,又看看身邊雖是穿著半舊衣襖卻年輕嬌俏的丫頭,心里突然怏怏了,淡淡說︰「梳個簡單些吧。」梳了也沒人看。

她雖是這麼說,紅梅仍是細致給挽了個墜馬髻,完好了,又笑著問道︰「姨娘看看行不行?」丁秀蘭看鏡中帶了幾分慵懶的嫵媚女子,點了點頭,說︰「下去吧。」紅梅曲了曲身,退了下去。

丁秀蘭心思低沉,合著眼倚在靠窗矮塌上,海棠以為她想睡了,拿了一張薄毯輕蓋在她身上後,坐在隔間做女紅。

丁秀蘭其實沒有睡著,這廂房里極是溫暖,燻香縷縷繚繞,她想著過去的一些事情,深秋時節的天,青灰色院牆襯著滿園的蒼翠,風吹過,寬大的梧桐樹葉嘩啦啦作響,他像是畫里人,轉頭微笑說︰「上壺茶水罷。」那般的淡笑,那般從容不迫的舉止,是刻在她心口永遠的痛。

她想的入神,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听得外面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不好了,底下船艙進水了!」

丁秀蘭一驚坐起,睡意全無。海棠也嚇得花容失色。他們如今船行在江中,寒冬臘月的天,這船艙若是進了水,那還得了?海棠連忙開了門,不巧就與他們這行人的管事撞了正著。

不等海棠發問,那管事就回話說︰「虛驚一場罷,是底下護衛們住的那間房油漆沒有上勻,進了一點水,水已經清出去了,那處漏縫也攔了一層新板。煩惱姐姐跟姨娘回個話,不礙事了。」

海棠捂了捂胸口,說︰「那就好。」

那管事回完話便走了,海棠關了門,才轉了身,就看見丁秀蘭白著一張臉,連個外衫都不曾披件,跌跌撞撞從里面沖出來。

「姨娘這是要去哪里?」海棠連忙過去扶住丁秀蘭,問道。

丁秀蘭卻瞪了她一眼,哆哆嗦嗦抓緊她的手,徑直出門去。

她將海棠手抓的死緊,海棠沒奈何只得被她拖著急匆匆前行。沒走幾步,她們就遇到前頭管事。那管事一愣,瞟了一眼丁秀蘭,連忙低下頭,恭敬行禮,正要開口說話,就被丁秀蘭打斷了,問︰「關人的那幾間房你們看過了沒有?」

管事又一愣,說︰「沒有,不過進水是前艙護衛房里,與那處隔的有些遠……」他們所乘這船分了兩層,丁秀蘭和兒子帶了一眾丫頭婆子在上面,所帶護衛和管事住在下層,方墨等人關在底艙里。

「那還快過去看看?」丁秀蘭氣急敗壞打斷他說道。

管事見主子一反常態的凶惡樣子,只得應了一聲「是」,帶了她們過去。雖是如此,他心里卻是不以為然,且不說進水的房距離那處的遠近了,關人那艙房門口有四五個人守著,個個都是西南海邊長大,若是有什麼意外,不早就發現了,還會等到現在?

一眾人等匆匆下到底艙,管事的讓門口護衛開了門,自己當先進去,一眼就看見房子中間堆了一堆防水油布,那油布周圍濕漉漉的,正往外里緩緩滲著水,因是水滲緩慢,不走近了,壓根就听不見聲響。這管事大驚失色,將這底艙里看一圈,除了中間那堆油布,別說是人,這房里空蕩蕩的,連個什物都沒有。

他將那堆油布扒開了,結實船板露出一個大洞來,江水洶涌著往外直涌,他驚得一坐在地上,忘記如何反應。好在他帶過來得那幾個護衛機警,大叫一聲不好,立時招呼了人手過來堵洞舀水。這管事驚呆一陣,像是突然記起什麼事,連招呼都忘記打了,急匆匆出門,趕到另一間關人的底艙,打開一看。那里的情景與這邊一模一樣,哪里還有什麼人?

他知道壞事了,他是段王府的老人了,關于漠北蕭家那邊的人物事跡多少听了一些,丁秀蘭雖然沒有告訴他這三個是什麼人,可他也隱約能猜出這一定是一條大魚,否則這位極得寵的姨娘是不會突然改了行程要去燕京的。

拿了人消息是他的兒子親自送出去的,眼看就要回信了,可人卻沒了。

出了這事,賞一定是沒有了,罰肯定是跑不掉的。管事失魂落魄返回去,一眾小廝護衛還在忙著堵洞舀水,四姨娘臉色青白站在角落,居然還沒有回房里。管事臉上汗都急出來了,連忙給姨娘身邊的丫頭打眼色。

四姨娘被丫頭攙了回去,錯身走過後,管事略愣了愣。四姨娘手里捏的一塊青色布條哪來的?

就在丁秀蘭失魂落魄時候,方墨被人托了上岸去,她喘了一口氣後,突然一躍起來,一手勒緊面前蒙面人頸子,另一手抓了從這人身上模到的匕首頂住他另一邊脖子,望著他有些熟悉的眉眼,冷聲問道︰「你是誰?」

她落到如今地步,說到底是她識人有誤,心中有了教訓,自然不敢再輕信他人。這人鑿穿了船底將她帶上岸,她可不會簡單認為這人是來救她性命的,若真如此,哪里還用得著蒙著臉的?

方墨出手極快,那人卻也不弱。方墨話音剛落,他便一把抓了胸前方墨的手,往下里猛地扭轉過來,一下子月兌身出來,轉到了方墨身後後,一掌劈到她後頸。方墨原本傷重,又竭力硬撐鳧水上岸,原本就是強弩之末,後頸挨了一掌,頓時不省人事。

那人扶了她輕放到地上,探了探她的鼻息,取了自己臉上蒙巾,露出一張俊雅的面,模了模自己劃破了皮的脖子,看著地上方墨,苦笑一聲,淡淡說︰「都快死了,還這般逞強。」說罷,往四周仔細看一圈,這處江岸偏僻,少有人跡,邊上都是足有半人高的蒿草,而不遠處江面遼闊,乘風遠去的船只只剩下個黑小影子。

他將方墨背在背上,沿江往前走,江邊上蒿草越發茂盛了,浩浩蕩蕩一大片,雖是寒冬季節,那蒿草枯敗,卻仍是林林立立,不見下面深淺。

他背了方墨停小腳步,在岸邊眺望一陣,而後拍了兩聲手掌,沒多會,就听得窸窸窣窣聲響,一艘烏篷船從蒿草深處劃了出來。

船上艄公上了年歲,頭發發白,見了岸上的兩人,喊道︰「大少爺。」

那人背了方墨上得船里,對這艄公說道︰「何伯,仲叔回來了沒有?」

「還沒有。」何伯回答。

那人把方墨放到榻上,將簾子邊上的火盆移到跟前,靜靜望榻上一動不動方墨一陣,轉頭對站著艙門口的何伯又說︰「何嬸什麼時候能回來?」

何伯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說道︰「快了,賣了魚買了米面就回了。」

他點了點頭,說︰「你去迎一迎她吧,順便請個郎中過來。」

「哎。」何伯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將船靠了岸,上岸去迎自己婆娘。(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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