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憂昏厥以後那些鬼影突然停下攻擊,一個個朝荀曄跪拜,蒙允也向暗影為首之人跪拜。「參見殿下!」為首之人站在四名暗影之前共有五人。看不出是男是女,也看不出老幼,均是黑衣蒙面,腰間一條絳紅色鐵制腰帶,渾身散發著肅殺之氣,讓人背脊發冷。連在暗夜宮待過幾年的荀曄也不禁如此,何況其他人?
「你們還認得我是誰?我以為你們要造反呢!」荀曄生氣道。
為首之人正是暗夜宮的首領——藥問。在當今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曾經,他也是荀曄的師父,或者說,是太子殿下上官潯曄的師父。暗夜宮的人從不露真面目,相互之間也不知是誰,甚至連對方說話的聲音都未听過,平日里有任務也是由宮主吩咐,以每人手持的令牌相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彼卻不讓對手知己,那才是最為可怕的魔鬼。
「臣不敢,臣只是奉命行事。」藥問答道,許久,他抬頭望著陽光,落寞道,「我們第一次見陽光,是為了那個人,因為他有一把擁有無窮力量的絕世寶劍,可傾覆國家于一人之力,今天,是我們第二次被派出來,殿下不知為何嗎?」
「是••••父皇的意思?」荀曄不可置信。
「請殿下不要阻攔。」藥問語氣強硬道。
蒙允稟告道︰「宮主,她並非一般女子,殿下與她••••」
「這是皇上的命令。」雖是陳述語氣,卻是在狠狠強調,蒙允低下頭不語。
「宮主,此事我會回京向父皇稟報清楚。但現在你們不能帶她走,更不能殺她。」荀曄冷冷道。
「殿下,你沒有權力命令我們,夜雪憂不能進入汾京,得罪了。」藥問揚手下令,殺了夜雪憂!一把三尺長的彎月刀砍下,千鈞一發之際,荀曄縱身一躍撲到夜雪憂身上!那暗影自是愣在原地,手上強自收回力道,可削可砍的彎刀停在半空,藥問驚奇萬分,露出的一雙眼楮滿是驚懼。
他竟不顧性命地去救她!
荀曄深知兩人之力是敵不過他們的,既然毫無取勝的可能,那便在一招一式之間尋找他們的破綻,趁機逃月兌。
他們對荀曄只是想方設法不讓他接近夜雪憂,見招拆招只守不攻。
而對蒙允則像是嚴厲的考驗一樣,一招一式盡攻他死穴致命之處。荀曄狠下心,奪過其中一人手中彎刀,臉色難看,扭曲成一團,一刀刺去,血汩汩而流,刺眼驚心,仿佛受傷的人是荀曄。自從七年前他殺過一個人,他便再也沒有殺過人,他不想殺人!
往事歷歷在目,所有的痛苦、掙扎、回憶•••••全部涌現出來,荀曄緊握成拳,又一刀砍向另一個正準備用金絲線殺了夜雪憂的人,下手時力道卻收回了七成,只是割傷了那人手腕。荀曄扶起夜雪憂,堅定道︰「我不許任何人傷害她!要殺,連我一起殺了吧!」
蒙允也看得怔住了,不想,他將夜雪憂看得如此重。
藥問眼見已有三人受傷,自己不能再在一旁觀戰,藥問身影一閃,一掌將荀曄重傷在地,荀曄吐出一口血來,但剛才那一剎那,自己收回四成力道,被內力反噬傷及心脈,也氣血上涌。
荀曄放開夜雪憂,漠然道︰「你真的忍心連我一起殺嗎?」他怔怔地看著藥問,倒在地上。
藥問涌出幾分內疚,同時也手足無措,他沒有預見到這種狀況。
看見兩人倒下,蒙允心急如焚,拼命砍殺過去,也不顧是否傷了曾經的那些兄弟,他們居然敢傷害荀曄!那就不可饒恕!蒙允如野狼般不顧生死地殺紅了眼。他的武功雖不是暗夜宮最好的,卻是暗夜宮耐力最強的,他曾經獨自一人在深山里與野獸為伍,在沒有水沒有糧食的情況下生存了一年,而且還活得好好的,那次痛苦的經歷也讓他練就了狼一樣的敏銳機警,耐力驚人。
但,他打不過藥問。這一點,荀曄知道,蒙允也知道。
忽見荀曄雙膝重重跪在地上,懇求道︰
「師父,你真的忍心殺了我們嗎?就為了你可以完成任務?師父,你相信我,我會回京向父皇稟明緣由的,你給我一點時間。」
藥問似乎不為所動。他全身僵硬,站立在不遠處,肅殺的風呼嘯而過,揚起他黑色的蒙面,顯現出他刀削般剛毅硬朗的側臉,堅硬決絕,又給人以遺世獨立的錯覺。他是高高在上的暗夜宮首領,受盡世人敬仰膜拜,連皇室中人也怕他三分,可他卻是個從未享受過親情的可憐人,他不是冰冷無情的冷血動物,他也有感情,因為他也是個凡人。
荀曄和蒙允是他的得意弟子,也是他最寵愛的兩個孩子,少年時的他們那麼干淨、可愛,親切地喚他叔叔,纏著他講故事,偷懶不想學武功,仗著身份在暗夜宮頑劣不堪調皮搗蛋•••••一切一切,像在昨日,可是,今天他卻要自己動手殺了他們?
藥問不忍心,何況,聖上只是說殺了那個青樓女子,他們必須毫發無傷。
荀曄僵硬地跪在那兒,蒙允受傷倒在地上,暗影有傷有亡。沉默良久,藥問平靜道︰「撤。」不卑不亢,態度堅決,也毫不因為沒有完成任務將要受罰而慍怒。
暗影瞬間消失,藥問扶起荀曄,也彎腰去扶夜雪憂。荀曄一驚,忙去搭把手。藥問冷冷道︰「我不會傷害她的。」荀曄感激地看著他,不再擔心,藥問一點她身上穴道,夜雪憂醒了過來。
「你就是夜雪憂?」藥問渾身充滿殺氣地問道。
夜雪憂驚詫之余,高傲而冷淡,不懼一切地答道︰「是!」
果然是有膽識的女子•••••面對這陣勢居然如此鎮定?她是從來沒有听過暗影的行為處事吧?「那個在寧陽雅月樓唱過‘本是帝王太多情,何奈紅顏把國誤’的女子?」似自述又似疑問。
夜雪憂只淡淡道︰「是。」
「太多預言于你不利,你的眼楮太像沁貴妃了••••天意弄人哪,你又何必•••••」藥問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悲涼,但自言自語的聲音太小,三人並未听清。隨即,藥問只是笑笑,拍拍荀曄的肩膀後便一躍而去,眨眼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