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開門的是沈凌的母親，見是我來第一反應是朝沈凌房間呼了一句︰「凌凌，小靜來找你了。」然後調轉身體微笑望著我，「小靜啊，還沒吃早點吧，來來來——」。
跟著她走進廚房，我把手中的芹菜放入菜籃子里，然後湊上去使勁聞了聞，「阿姨，今天又是紅豆蓮子粥吧。」
她用勺攪動了幾下粥，然後拿出一個碗來盛滿遞給我，「很久沒吃很饞了吧？剛好今天又做了，我記得小時候啊，你們兩個小饞貓總是昂求著我做，這不趁著你們回來，多給你們做做。」
我接過碗，垂下眼，兒時的我們多好，我甚至記得剛剛學到相依為命這個詞語的時候沈凌拉著我說︰「小靜，你看我們兩個是不是就是相依為命？」
轉身離開廚房，抬眼便看見沈凌站在不遠處，死咬住下唇哀哀地望著我。
我顧不得那粥還熱得厲害，坐下來捧至嘴邊小口小口地喝著。
她走過來拿出一個湯匙放到我碗里，「小靜，我在房間等你。」
我突然想起她的肚子里還有個小生命，一個雖然不該存在，卻極其無辜的小生命。
「你等下，先吃早餐吧。」
她轉過頭來不可置信地望著我，「小靜……」
我沒有搭理，自顧自地喝著手中的粥，沈阿姨走出來遞給她一碗，「怎麼站著？坐下來吃早餐啊。」
她遲疑了一下，才走到我對面坐下。
沈阿姨一直在問我學校的事情，我言笑晏晏地答著，突然覺得時光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時候的我們也是這樣在餐桌上，狼吞虎咽著喜歡的食物，搶著回答大人們的問題。
我看了沈凌一眼，她放佛沒有听見我與沈阿姨的談話內容，低頭喝著粥，看不出悲喜。
我放下碗，抽出紙巾擦擦嘴角，「阿姨，那我先去凌凌房間看漫畫書啦，你們慢慢吃哈。」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挺適合做演員的，盡管心里再怎麼抽搐，眼角再怎麼濕潤，還是可以笑著面對那些毫不知情的人。
沈凌的房間還是老樣子，我準確地找到了漫畫書，盤腿坐到她的床上，強迫自己看進去。
其實現在的我很害怕，害怕沈凌一臉堅定地告訴我她要生下那個孩子，害怕趙頊跑來告訴我他要娶沈凌，要負責。我甚至控制不住地總是在腦子里描繪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的樣子。
我知道此時此刻的我最應該的是扇他一巴掌然後分手揚長而去，可是怎麼辦，我做不到。
我愛他，也愛她。
沈凌推門走了進來，反手關門靠在門上，「小靜……」
我隨手翻了一頁，出聲打斷她，「多久了？」
她一愣，轉而明白我在問什麼，喃喃答道︰「三個月了。」
三個月了……三個月……這是個什麼概念？
難怪那段時間趙頊像對我鞍前馬後順從地不像話，原來……竟然……
我突然覺得眼楮一痛，這才發現自己忘了眨眼楮。眸子酸澀地眼淚就那麼直直地掉落下來，砸到手背上。
「你們第一次，是什麼時候？這個可以告訴我嗎？」
「你還記得，剛開學的時候你打定主意要去找沈倩雯，然後和他吵起來了嗎？」
「……」
「他喝醉了，我……」
「好了，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想听！」我捂住耳朵，隨即又放開，「你今天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嗎？」
她沉默了良久，她輕聲開口道︰「我，不能要這個孩子。小靜，求求你幫幫我。」
我猛地抬頭，這才發現她坐在地板上抱住自己，已然淚流滿面。
輕微地嘆口氣，我問道︰「你想清楚了？真的要打掉他？」
她收回望著我的目光，低頭把臉埋在雙臂中，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好，明天你就和阿姨說學校要組織旅游，大概要玩一個星期，我幫你湊錢咱們回A城。」頓了頓，我問道︰「趙頊……你讓他知道了嗎？」
「還沒有，我不打算告訴他……」
想起我來之前發給他的那條短信，估計他已經猜測到了。
見她還蜷縮著，我走過去蹲下抱住她，「凌凌，你知道嗎，之前我听了你說完之後，竟然一點都恨不起你來，我竟然恨不起來，從小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告訴我自己，一定要保護好你……」
「別說了！」她突然哭喊出聲，「你知道嗎？我從小就羨慕你，你走到哪里都有人疼愛著，跟隨著，可是我卻只能呆在家里看書睡覺！但是你對我那麼好，我想我們可以做一輩子的好朋友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會和你搶趙頊的，絕對不會的……」
我拍了拍她的背，沒再答話。
撫平她的情緒之後，她也答應按我說的去做。我一回到家里就給沈倩雯打電話。
「沈倩雯，你是現在找誰借錢最有可能借到？」
「你要錢干什……丫的不是吧？你是要自己湊錢給她打胎？」她的聲音驟然提高好幾個分貝，帶著一絲憤怒。
「這個你別操心了，你說玻璃會借嗎？」
「張靜你瘋了嗎？趙頊這個男人是干什麼用的？他做的好事還要你去舌忝？你丫的這麼護著他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
我從來沒有被沈倩雯這麼吼過，腦袋突然有點轉不過來，一愣一愣的。
「喂，女人，你先冷靜下來，我有說過是為了趙頊嗎？剛剛沈凌說不想要那個孩子……總之我現在需要一筆錢。」我朝天翻了一個白眼，她的性子總是那樣火爆獨斷。
「……行，你牛，男朋友與好友勾搭上了還有了崽，你居然還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借錢給她墮胎。把你賬號發過來，我給你！！！傻×。」不等我回話她就摔了電話，估計是真的被我氣到了。
我有嗎？我只是習慣了照顧沈凌而已，她需要我的。
我暗暗催眠自己，找出銀行卡編輯短信發了過去。
沈倩雯，你看，當時的我拿著你的學費是多麼地理直氣壯，那樣子的我讓現在的我恨不得時光穿梭回去扇她幾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