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紐約，紐約——
「叮咚……」
「施瓦茨先生，我是雷蒙德－勒菲弗（ ），我們的飛機還有二十分鐘就能到達肯尼迪國際機場（）了。」客艙內的擴音器里傳出了一陣低沉的，帶有濃重法國口音的中年男性聲音。
出生在法國度假勝地尼斯()，今年四十七歲的雷蒙德－勒菲弗是這架「女神號」g500灣流私人飛機的機長，一個經驗豐富的精英飛行員。雷蒙德在1983年時便拿到了飛行執照，開始為法蘭西航空公司駕駛協和式飛機（）。到1999年因私離職為止，這個法國男人總共累積了超過兩萬個小時的安全飛行時間。離職後的雷蒙德－勒菲弗迅速接受了施瓦茨鋼鐵集團的邀請，開始為集團駕駛商務用機。因為技術精湛表現優異，雷蒙德－勒菲弗在2003年獲得了為集團拉里－施瓦茨二世駕駛私人飛機的工作，年薪高達三十萬美元。而當拉里－施瓦茨二世于2005年8月因重病去世，這架私人飛機的所有權被轉讓給約翰尼－施瓦茨之後，雷蒙德便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約翰尼的私人飛機駕駛員。
「好的，我知道了，雷蒙德。」約翰尼有些笨拙地按下真皮座椅上的通話鍵，回答道。這是約翰尼第一次乘坐私人飛機，對于這架裝潢豪華，各種娛樂設施一應俱全的g500灣流飛機，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施瓦茨先生，有什麼需要為您服務的嗎？」約翰尼顯然按錯了鍵，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灰色商務短裙，黑色高跟鞋的美麗女孩從飛機前端的小隔間里探出了頭。這個高挑性感，有著兩片縴薄唇瓣的金發美人叫安妮－巴頓（），來自加拿大的蒙特利爾（），今年二十二歲。
「沒事，安妮，我按錯鍵了。」約翰尼擺擺手，笑著說道，「噢，對了，也許你可以給我拿一杯熱拿鐵提提神。」約翰尼做了一個鬼臉，「要知道，拖著兩百磅的身體在空中飛行七個小時可不是什麼輕松的事……還有，叫我約翰尼。」
「好的，約翰尼。」安妮也朝約翰尼做了一個鬼臉，眯著眼皺了皺那只小巧可愛的鼻子。和艾利西亞一樣，安妮也感受到了約翰尼－施瓦茨身上所發生的變化——他變得更加幽默和平易近人了，和以前安妮印象中那個刻板無趣的約翰尼－施瓦茨大相徑庭，「嘿，杰西卡！我們的老板需要一杯熱拿鐵！」安妮轉過頭，朝隔間內說道。
「這就來。」隔間里傳出了一個熱情洋溢，帶著南方口音的甜美聲音。過了一會兒，杰西卡從隔間里鑽了出來。和安妮一樣，杰西卡也是一個美麗的女孩，也同樣穿著「女神號」的機組制服，但她那泛著健康光澤的巧克力色肌膚卻能讓人輕易地把兩人區分開來——沒錯，杰西卡－坎貝爾（）是一個來自南方的黑人女孩。她出生于美國佐治亞（）州，今年二十四歲。
杰西卡把盛滿拿鐵的咖啡杯輕輕放在約翰尼身前的桌子上，朝對方綻出了一個可以把蜜糖融化的開朗笑容︰「你的咖啡，施瓦茨先生。」
「謝謝你，我的女士（）。」約翰尼故作嚴肅地做了一個路易十四時期標準的法式貴族手勢。
「樂意之至，閣下（）。」杰西卡也學著貴族淑女的樣子欠了欠身，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現在的約翰尼－施瓦茨真是太有趣了，而這樣的想法可不只杰西卡一個人有，坐在一邊被逗得笑出聲來的艾利西亞和拉吉也這麼想。
「約翰尼，如果你想被當成貴族老爺，也許可以到我的村子里去。」拉吉笑著說道，「那里的人現在還認為每個白種人都是來征稅的英國紳士呢。」拉吉現在已經能夠隨意跟約翰尼開玩笑了，這在之前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被人當成東印度公司的傲慢英國佬。」約翰尼聳聳肩，促狹地擠了擠眼，「好了，姑娘們，我告訴過你們不用躲在那個小隔間里面，快坐過來吧，飛機就要降落了。」約翰尼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兩個座位，笑著對女孩們說道，「我又不會吃了你們。」
安妮和杰西卡相視一笑，坐到了約翰尼的身邊。
就在安妮和杰西卡系好安全帶的同時，客艙內的信號燈亮了起來，女神號的機身開始劇烈地抖動，發出震耳欲聾的破空聲響，如同一條凶惡的巨龍一樣朝地面俯沖而去。
「見鬼！」約翰尼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楮，他的背部因為飛機降落產生的巨大壓力而又疼痛了起來，「艾利西亞，到了紐約你得給我找一個健身教練。」約翰尼轉過頭，呲牙咧嘴地對坐在飛機另一側的艾利西亞說道，「我的身體都快散架了！」
「沒問題，約翰尼。」艾利西亞看著約翰尼受罪的樣子，輕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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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大伙兒，我今夜便要啟程，請讓我盡情沉醉，成為你的一部分，紐約，紐約（’）……」
收音機里傳出的是弗蘭克－辛納屈（）令人沉醉的低沉嗓音，伴隨著六十年代鋼琴、管弦樂隊和爵士鼓的優雅伴奏，這首不朽名曲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一種只屬于紐約的魅力。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艾利西亞與收音機里的弗蘭克一起輕聲哼唱，身子跟著節奏輕輕搖擺著——雖然七個小時的越洋飛行讓她有些疲倦，但艾利西亞今天的心情很好，因為她終于回到美國，回到紐約了。
更何況，沒人不喜歡弗蘭克－辛納屈，沒人不會唱弗蘭克－辛納屈的歌兒。
但坐在後座約翰尼顯然對眼前的風景更加感興趣，他將右手搭在車門邊的扶手上，看著窗外倒退著的紐約，眼神有些入迷。
約翰尼喜歡大城市，他喜歡大城市的活力與脈動，喜歡大城市的繁華與喧囂。而在所有的大城市里，紐約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在經歷了將近四個世紀的風霜雪雨後，大隻果（）注1的脈搏仍然是如此地活躍有力，每一絲空氣都充溢著希望的氣息，每一個路口都承載著忙碌的身影，每一盞霓虹都閃爍著夢想的光芒。沒錯，這是一座築夢的鋼鐵森林，來自世界各地，不同膚色的人們在這里形成一股五彩斑斕，而又永不停歇的浪潮。或許每個生活在這座城市里的紐約客（）夢想不盡相同，但是當這些夢想相遇時，卻能迸發出無窮無盡的能量，整座城市就在這股能量的推動下不斷蓬勃發展，保持著令人驚訝的活力。
十七歲時，剛剛高中畢業的約翰尼－姜曾經來過紐約一次，在身處紐約的短短一周里，約翰尼－姜無時無刻不在認真傾听著這座偉大城市的心跳聲。他曾伴著華爾街（）開市的鐘聲開始新的一天，他曾一邊大口吞咽著羊角面包一邊穿過繁華忙碌的曼哈頓()街頭，他曾靜靜聆听過中央公園（）里街頭藝人們的演唱，他曾去揚基大球場（）看過這世界上最棒的棒球比賽，他曾坐在黃色出租車里與這座繁忙的城市一起體驗過交通阻塞的感覺，他曾在深夜伴著布魯克林（）的警笛聲漸漸入眠……他是如此熱愛這座城市，以至于約翰尼還能清楚地記得，當听到姐姐凱瑟琳被紐約大學錄取的消息之後，自己是有多麼的羨慕和嫉妒。
姐姐……一想到這個詞，一連串被約翰尼深埋在心底的問題便無法抑制地一個個跳了出來。
自己的家人怎麼樣了？爸爸媽媽還好嗎？姐姐凱瑟琳還是像前世那樣在紐約大學法學院讀書麼？
在這個世界里，還有一個叫約翰尼－姜的人麼？
約翰尼快被這些想法給逼瘋了，他迫切地想找到姐姐，讓她告訴自己關于所有問題的答案。
但是……現在的自己找到她又有什麼用呢，她一定不會相信自己就是她弟弟的——誰會相信附身這麼荒唐可笑的東西呢。想到這里，約翰尼嘆了口氣，他輕輕搖了搖頭，像是要把這樣的想法從腦海里甩出來一樣。
「艾利西亞，我今天有預約嗎？」約翰尼不再考慮這個問題，他輕輕拍了拍艾利西亞的肩頭，說道。
「沒有。」
「所以現在我們是在回我公寓的路上，對嗎？」
「是的。」艾利西亞轉過頭來，看著約翰尼，「為什麼問這個？」
「噢，沒什麼。」約翰尼擺了擺手，「我只是累壞了，不想再繼續工作了。」說到這里，約翰尼吁了口氣，輕松地笑了起來，「好久沒回紐約，今天我打算好好逛逛。」
「約翰尼……改天再去‘逛’吧，你這幾天的身體狀況可不怎麼好。」艾利西亞輕蹙眉頭，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她以為自己的雇主一回到紐約就又故態重萌了。
「嘿，艾利西亞，我只是想去逛逛紐約的街道，可不是去夜店或者酒吧什麼的。」約翰尼對被艾利西亞誤解這件事顯得十分懊喪，「我不再是那個‘壞的’約翰尼－施瓦茨了，現在我非常清醒，比喬治－斯特凡諾普勒斯（）注2還精神煥發。」
「比喬治－斯特凡諾普勒斯還精神煥發？」艾利西亞笑了起來，「這听起來可不像一個清醒的約翰尼－施瓦茨會說的話。」
「好吧，好吧，你總是不相信我說的話。」約翰尼模模腦袋，嘟囔道，「上帝啊，我那美麗的私人助理一點兒都不喜歡我……」
「我不是……」艾利西亞笑了笑，剛想接話，卻被手機鈴聲打斷了，艾利西亞低頭看了看，「抱歉，這電話很重要。」她晃了晃手中的黑莓手機，說道。
「沒問題。」約翰尼聳了聳肩。
「你好……沒錯，我是艾利西亞－本內特……你確定嗎？」艾利西亞輕輕皺起了眉頭，「我知道了，我們會馬上過來……好的，再見。」
「拉吉，掉頭去華爾街59號。」艾利西亞側過頭，朝拉吉輕聲說道。
「好的，本內特小姐。」拉吉點了點頭，把方向盤向左撥了撥，汽車離開了車流，朝相反方向駛去。
「華爾街59號……我們是要去施瓦茨大廈（），對嗎？」
「沒錯。」艾利西亞點了點頭。
「公司里有什麼事嗎？」約翰尼問道。
「啊，沒錯……是關于公司的事。」
「公司？」約翰尼有些納悶地撓了撓頭，他從來沒听說過這個名字。
「星光模特經紀公司（）……就是施瓦茨娛樂（）旗下的那家公司。」看著模不著頭腦的約翰尼，艾利西亞耐心地解釋道。
「好吧……這個模特經紀公司怎麼了？」約翰尼听說過模特經紀公司，听說過模特經紀公司，就是沒听說過星光模特經紀公司，也從來不知道施瓦茨娛樂旗下竟然還有一個這樣的公司。
「它快倒閉了。」艾利西亞嘆了一口氣，說道。
注︰
1、大隻果︰紐約的昵稱之一。
2、喬治－斯特凡諾普勒斯︰希臘裔美國人，新聞台的頭號政治新聞特派員（），比爾－克林頓的競選顧問（），以形象帥氣，精明強干，富有魅力著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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