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沉默的看著她,一瞬不瞬,盯得她垂下了頭,不是害怕,只是因為,他的目光,太過熾烈,灼的她疼痛。
「你看夠了吧?」終于,她受不了這種無形的沉默,率先開了口。
「沒有。」他更加直率的回答,眸光罩上一層寒霧,帶著點惱怒,「你所謂的辦法,就是把自己的自由也搭進去了?」懶
「自由?我從來沒有自由,又何來自由一說?」
「我不想跟你吵。」
于是,兩人又陷入了一片尷尬的沉默境地。
再然後,還是他率先妥協了,「我會想辦法的,你在里面好好照顧自己,別瘦了。」
粉唇囁嚅了幾句,沫筱染試圖著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索性又繼續沉默了下去,看著她這樣,他只當是她還在難過,笨拙的安慰了她幾句,在離開前霸道的丟了一句話,「喂,好好等著我把你弄出來,記得每晚睡覺前想我一遍,知道嗎?」
「哪來那麼多廢話。」沫筱染秀眉微擰,唇角不易察覺的漾起甜甜的笑,在他微慍的眸光下,先一步轉身離開了。
……
十二月的某一天,藍宏應了蘇陌的要求讓林哲風出獄一天過來見他。
此刻。
二十八層的天台上,林哲風垂手面對著天空,閉上眼楮享受這難得的自由,低眸,看著公路上來往飛快行駛的車輛,眸底閃過一抹幽光,帶著濃濃的恨意。蟲
林書昊等在天台下的樓梯上,滿臉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應林哲風的要求,他不要見林書昊,卻只想見他的繼母——蘇陌!
「哲風——」蘇陌站在他身後,大衣貼著她姣好的身材,輕柔的貂毛掛在肩頭,優雅而雍容華貴。
「這個情景是不是很熟悉?」他說的極輕極緩,如蒲公英飄在空中,浮浮蕩蕩的,沒有著落感。
「啊?」
「十一年前,你到我家的那一天,我媽媽跳樓死了,你說,她真的是自殺的麼?」他沒有回頭看她,只是淡漠的望著遠方的天空,似乎,她的媽媽就在那里看著他……
「她……是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
想起那一刻,她受不了藍宏時不時的打罵,所以才來投靠林書昊,結果,他的妻子,也是哲風的媽媽一時太過激動竟威脅著他們要跳樓,她只恨當時沒有及時拉住她,所以才會造成了今天這種局面。
「呵,是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還是你推她下去的?」隨著尾音,他轉過身,冷若冰霜的視線落在她回憶悲傷的臉上,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也是二十八層,我親眼看著她掉下去,還有,你推她時伸出去的手——」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想跳下去,我是想去拉她的。」蘇陌急著解釋,天氣雖冷,她的額頭卻沁出了薄汗,原來這些年他這麼冷淡的對她,是因為他以為是自己害死了他的媽媽,而不僅僅是因為她佔了他的家庭,害他失去了媽媽。
「說得倒好听,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原諒你麼?原諒你作為第三者插足別人家庭的事。」
「是,我是希望你能原諒我,但是哲風,我絕沒有推你媽媽下樓,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要我怎麼相信?」林哲風一步一步靠近她,因著身高的優勢,垂眸俯視著她,俯身,眸光緊緊鎖著她的眼,「從這里跳下去,我就相信你,自然,我也會從此原諒你。」
聞言,蘇陌木訥的後退一步,紅唇微微蠕動著,「你——希望我死?」
「是,非常希望。」他倒也直言不諱,醇厚的嗓音鬼魅般的響起,「不是說你來不及拉住她麼,那麼,就從這里跳下去,跟她說聲對不起,對不起沒能拉住她。」
背脊沁出涼汗,蘇陌慌亂的抬眸,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像極了從地獄來的魔鬼,這些話,字字抨擊在她的心頭,臉色一寸一寸的蒼白下去,這時候,她只想逃,她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已經瘋了。
只是……
她只是想著,他卻先一步擋在了她身後,長臂按著她的肩膀,迫使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候在門後的林書昊見情況不對,忙和警察沖了出來,「哲風,你要干什麼!」
「帶她去見我母親啊,這樣,在黃泉路上他們也不會寂寞了,爸,你要不要一起呢?」林哲風笑得很淡,透著埋葬生命的淒絕,或許,他不僅想讓蘇陌死,更是想同歸于盡!
十五年的牢,出來後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本就為了報仇而活著,那麼,就一起死好了,什麼痛苦都解決了。
「林哲風,你現在是在服刑期間,別再做這種犯法草菅人命的事了!」警察持槍站著,鷹隼般的眸子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似乎只要他一動,他們便會立刻打爆了他的頭!
「你別跟我講∣法律,我是被冤枉的,冤枉的!」林哲風一反常態的低吼著,「仲皓呢,把他叫來,我幫了他一把,現在我出事了,他就該把我保出去!」
「是你們警察先找到我的,現在滕子淵死了,藍洛寒和沫筱染陷害我了,你們呢,你們又去哪了!」
仲皓?
警察听了一愣,仲皓是刑警大隊的,主要管緝毒,走私軍火一類,這個人,難道認識仲皓?
「啊!~」蘇陌腳下被什麼東西一拌,身體突的向前倒了下去,林哲風一個不留神跟著她摔倒,兩人離圍欄只剩了幾厘米的距離,見狀,警察機警的上前,林
哲風反應倒也快速,伸手立馬扼住蘇陌的咽喉,「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掐死她!」
話說間,他已帶著她站起,靠著矮矮的欄桿,只跨一步,便可掉下這二十八層的高空!
「哲風,你冷靜點,你媽媽的死不是蘇陌的錯,是我,是我害了她,你快放她下來。」一向溫和的林書昊面露急色,一切都是他的錯,不該由她來承擔的。
忽的,林哲風輕笑出聲,帶著恨意的眸子掃過一張張臉龐,眸底掠過一絲狠戾,瞬間,野性爆發般,額頭凸起的青筋張揚的顯示著,「去死吧!賤人!」隨著一聲槍響,蘇陌被林哲風甩出了欄桿外,恰是此時,林書昊快步上前及時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而林哲風亦是吃痛半跪了下去,腿上的鮮血汩汩的涌出,染了一片冰涼的地。
不遠處,藍宏緩緩的吹著槍口,眼眸是淡淡的顏色,沒什麼情緒,一點都沒有。
警察上前制服了林哲風,幫著林書昊將蘇陌拉了上來,蘇陌嚇得癱軟在林書昊的懷里,無意間瞥見靜靜站立的藍宏時,感激的向他投去了一個眼神。
這次事件,就這麼塵埃落地,林哲風被警方帶回了W市,因腿上有傷,暫時住院拘留,而林書昊本是沒日沒夜的托著關系想將林哲風弄出來,不料卻出了這樣的事件,狠心一下,便也不再去管他了。
……
藍宏真的是言而有信,沫筱染成功的被暗地里弄了出來,當然,也自是找了人來冒充她替她做了那八年的牢。
枯敗蕭條的山頭,沫筱染裹著厚厚的羽絨服,藏在墨鏡下的雙眸重又是一片清冽,不同的是茫茫然的沒有了焦距,不知在看著哪個方向。
「筱染——」
沫筱染驚訝的回頭,卻見一個戴著帽子將臉埋在底下的男人站在她身後,睫毛輕顫後,淡淡的開口,「滕子紹?」
「你越獄了?」
「你要舉報嗎?」
「想離開這了?」他答非所問,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不等她回答,他兀自說了下去,「我也想離開了,子淵不在了,女乃女乃也不在了,我一個人在這個城市,似乎沒什麼意思了。」
「你女乃女乃不在了?」這段日子,似乎又發生了許多事。
「嗯,意外摔倒。」
生命真的好脆弱,這是沫筱染的第一反應,手不自覺的撫上肚子,感受著里面鮮活的小生命,唇角揚起幸福的笑容。
「我正在想著怎麼離開,你要跟我一起嗎?幫我逃過警察和天地盟的耳目。」沫筱染也在犯著愁,憑她一個人的能力,逃跑,似乎是往槍口上撞,但現在不同了,如果有了滕子紹的幫助,那麼,萬事就方便多了。
「離開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只要配合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