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記事 第三百零四章 落定

作者 ︰ 緋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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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得屋里,只見謙嬪半躺在美人榻上,臉色無一絲血色,屋里隱隱泛著一股子酸味兒。

秋月一陣蹙眉,用帕子掩了掩鼻子。

采芹早上前輕喚道︰「主子,貴妃娘娘過來了,主子。」

謙嬪睜開眼楮,見了站在門邊的秋月,就要起身。

正當時,突然便干嘔了幾聲,采芹見狀,忙端過來一個痰盒,謙嬪便抱著痰盒吐了好半響,這才漸漸止住了。

秋月一陣心驚,「你這是?」

謙嬪在采芹的伺候下用水漱了口,這才揮手對采芹道︰「你下去守著,莫讓人進來了。」

采芹擔憂的看了謙嬪一眼,還是福身出了門去。

見她出去,謙嬪掙扎著起身,扶著床榻站起,跪在秋月面前道︰「還請娘娘救我。」

秋月直直盯了她半響,輕輕問道︰「你……有了?」

謙嬪臉色愈發蒼白,點了點頭。

「孩子,孩子不是皇上的?」

謙嬪一把跌坐在地,垂淚點了點頭。

見她那樣,秋月硬下心道︰「是弘歷的?」

听到弘歷的名字,謙嬪身子抖了抖,最後仍微微頷首。

秋月心頭巨震,雖說她和弘歷年歲相仿,可也不像會做出這等傻事的人,忙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快道來。」

縱使不欲將此時告知外人,卻也知道,如今只有秋月能幫助兩人,且她向來疼愛弘歷,自然不會看著弘歷遭此磨難。

倘若告訴熹妃,謙嬪打了個寒顫。

她一定會讓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無聲無息的消失,她也是快要做額娘的人了,為母則強,她也是知道的。

若不是為了保下孩子,她只要悄悄找弘歷拿了藥,自然可以不知不覺將孩子打掉。

可她舍不得,不管大人做了什麼事,孩子究竟是無辜的。

她思慮再三,這才選擇把此事告訴秋月,這才有了采芹找秋月一幕。

秋月听完,沉吟了良久,這才道︰「這個忙本宮自然是要幫的,你如今且好生養著,不要讓人知道了。這幕後之人,如今定不敢出來說明此事。不然她也就會暴露了,所以你才能將此時隱瞞至今。」

見謙嬪一臉恍惚的樣子,不由與當年那個小女孩重合,秋月究竟不忍,道︰「此時我會想辦法的,現在你先養好身子才是,瞧瞧這瘦的,風一吹就倒了。」

略寒暄了幾句,秋月出了屋子,讓采芹進去好生伺候著,自個則帶著春縴回了福海。

這事真的棘手的很,她雖答應了,卻還不知道從哪里入手。

坐在轎子里,秋月一陣心煩。

女人多了就是麻煩,兒子和老子的女人搞在一起了,還弄出了人命,還要麻煩她來處理。她該怎麼做才能處理好這個事?

明顯這是一箭雙雕的計劃,她自然要保全弘歷和謙嬪,可胤禛的性子她也清楚,眼里容不得一點沙子。如今謙嬪肚子已經快兩個月了,在拖下去卻是瞞不住了。

秋月嘆了一口氣,如今也只能試一試了。

宮闈紛爭,向來都是彌漫在皇帝周圍,便不是直接針對她,入了局的,卻也是逃不掉。

糾結纏繞,牽扯不斷。

回到屋里,秋月剛上了抄手游廊,就見石階兩旁各擺著幾盆菊花。

秋月瞧著一盆綠菊,「這是哪里來的,怎麼薔薇都還沒凋零菊花就開了。」

夏悠琴抿唇笑道「主子,這都八月中旬了,快入九月了。這幾日那薔薇花可不是想霜打了似的,懨懨的,估模著也就這兩日就要謝了。」

秋月心驚,盤算了一下,從端午那日算起,這都兩個多月了,也難怪謙嬪瞞不下去了。除了妊娠反應嚴重外,再過兩個月,可不就要顯懷了。

這事也卻是迫在眉睫了。

秋月沉吟片刻,打定了主意,問夏悠琴道︰「皇上今兒可打發人過來了?」

「先前小路子過來,說皇上晚點會過來用膳,廚房的人正備著呢。」

秋月點了點頭,由夏悠琴扶著入了屋子。

夜里,胤禛過來,福惠早歇下了,見秋月歪在燈下看書︰「晚上少看一些,免得傷了眼楮。」

秋月一面合上書,一面起身伺候他月兌了外裳,含笑道︰「不過是閑來無事翻翻罷了,皇上可是餓了,臣妾讓他們上菜。」

見其頷首,自吩咐下去。

這邊胤禛洗手淨面,坐在秋月方才的位置,拿過書簡單翻了翻,「這《莊子》你都看了十幾遍了吧,怎得還在看。」

秋月一面泡茶,一面答道︰「臣妾喜歡這書里面豁達的思想。」

「哦,你最喜哪一句?」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秋月將茶水端至胤禛面前,「皇上喝茶。」

胤禛放下書,闔了闔茶蓋,吹了吹茶沫兒,輕啜了一口,這才道︰「今兒朕收到亮工遞過來的折子,說是十月份要進京覲見,朕已經準了。說來,朕也已經有好幾年沒見他了。」

「真的!」秋月驚喜道,「臣妾也有幾年沒見二哥了。」

兩人閑話了幾句,春縴領著宮女擺好了飯菜,秋月伺候胤禛用了飯。兩人洗漱了一番,直到就寢的時間,秋月仍沒有想好該怎麼把這事說給胤禛听。

最重要的是,該怎麼說,他不會雷霆大怒。

但是,這件事,好像怎麼說,她都無法讓他靜下來。

這實在是,太難以啟齒了。

宮女熄了大半的宮燈,只與一盞照明,見秋月輾轉反復的樣子,胤禛終于是忍耐不住,開口道︰「究竟有什麼事,你都心不在焉一個晚上了。」

看著胤禛深沉的眸子,秋月動了動嘴唇,最後心一狠,「皇上,臣妾求皇上一件事,還望皇上听後,不要動怒生氣,保重身子才是。」

胤禛一把攬過她的腰肢,淡淡道︰「你先和朕說說是什麼事?」

「皇上。」秋月撒嬌道,「您先答應臣妾,臣妾才能告訴您。」

溫香軟玉在懷,胤禛聞著懷里人兒身上的淡香,「好,朕答應你不動氣。」

「保證?」

「保證!」

「吶,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唷。」

「唔,可以說了吧!」

看著這樣好心情的胤禛,秋月實在不忍將他心情弄的糟糕,但也正是他現在心情好,才要趁這個機會說。

胤禛這般高興的時候,可是不多。

想到這里,秋月一咬牙,說道︰「皇上,謙嬪……謙嬪有喜了。」

胤禛還沒震驚完,就听秋月又扔下一個雷,「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秋月說完,不敢閉眼,死死盯著胤禛。見他似乎有些愣了,直直盯著她看,秋月有些心虛,眨了眨眼楮,將視線落到胤禛身後晾著的帕子上,不敢直視。

「你說謙嬪……有喜了!」頭頂傳來胤禛咬牙切齒的聲音,「還有了兩個多月!」

秋月縮了縮身子,胤禛更是動怒,「朕根本就沒睡過那個賤人,她哪里來的喜。」

「皇上,您說您不會動怒……的。」秋月弱弱爭辯道。

「若過是這件事,朕告訴你,朕反悔了。」胤禛胸膛起伏不定,顯然被秋月這個要求氣笑了。

「別啊,」秋月雙手緊緊抱住胤禛的腰,似乎怕他走出去治罪一般,「您听臣妾說,臣妾給您好好說說。」

「你放手,朕……」

「不放,皇上不听臣妾所言,臣妾就不放手,死都不放。」秋月將頭埋進胤禛懷里,死死抱著他。

胤禛拉了幾下,終究怕傷著她,「好,朕就听你說,看你能說出什麼來。那個賤人可真是有手段,不僅,不僅給朕戴……竟然還能說動你求情,朕倒想听听,有個什麼說法。」

「皇上,臣妾知道不管怎麼說,這事都做錯了,可這並不是謙嬪的本意,也不是弘……也不是他們的本意,他們是被人陷害的。」

听到秋月一時情急下說出的「弘」字,胤禛徹底冷靜下來了。

在這個宮里,經常出入後宮,又和秋月如此熟稔,能讓她主動出手幫忙的,出了弘歷,還有誰!!

想到這里,胤禛死命吸了兩口氣,「是弘歷?」

一下子就漏了餡,秋月有些嗔怪自己,但胤禛問起了,她不想騙他,遂保持沉默。

見她默認,胤禛黑如寒潭似的眸子涌起陣陣波瀾,「難道他宮里就沒得伺候的宮女,難道熹妃竟沒給他身邊放兩個人,竟然讓他做出如此……如此……」

不恥之事!!

「皇上,那日弘歷被人灌醉,謙嬪更是被人打暈了。現在不是追究事情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找出那幕後之人,宮里可不止謙嬪一個妃嬪,這次是她還好,若再次發生在其他妃嬪身上,那事態可就更嚴重了。」秋月勸道。

秋月一席話,合情在理,胤禛縱然咽不下這口氣,也先按捺了下來。

這次是謙嬪,若下一次背後之人想陷害秋月,再發生這種事,那他……

想到這個情景,胤禛滿臉戾色,幽暗的燈火下,顯露出一股別樣的陰沉。年氏是他放在心坎上的人,誰有膽子在背後作亂!已經有一個李氏在前面了,竟然還有人敢投石問路。

那謙嬪和秋月有幾分相似,謙嬪出了這個事,豈不也是在打她貴妃的臉。

想到暗處之人盯著秋月,胤禛不禁如芒刺在背,一下坐起了身子,「朕讓人去查。」說完,高聲喚了蘇培盛進來。

秋月無法,只得披了件外裳,又見胤禛只著里衣,忙替他系了件外衣。

胤禛坐在炕塌上發布命令,秋月在一旁伺候著,卻是一句也不懂。

這才恍然明白,這定是粘桿處的的暗語。

待蘇培盛領命下去,胤禛哪里還有睡意,讓人點了燈,索性一邊看折子,一邊等結果。

見狀,秋月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也不獨睡,只陪在一旁研磨遞水,一直傍了一宿,指頭天露清光,日出雲間。

此時,燭已燃盡,見秋月滿臉倦色,卻陪在一旁不言不語,知道這是她無言的安慰。

感受她獨有的溫柔繾綣,胤禛接過秋月遞來的茶水,握住她的手婆娑了一陣,盯著她泛著水潤的眸子,「朕答應你的事,會做到的。」

知道胤禛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秋月輕輕頷首,伸出雙臂將胤禛的頭攬入懷里,下頜抵在他的額際,「不管發生什麼,臣妾會一直在皇上身邊,生,臣妾永遠伴著皇上,死,臣妾也會等著皇上。」

他是帝王,出了這種事,哪里還要人安慰。

說多錯多,不如靜靜陪在他的身邊,待他心情平復,自有論斷。

兩人靜靜相擁了一會,秋月這才放開胤禛,道︰「時辰也不早了,皇上也該上朝了,臣妾伺候皇上用早膳。」

胤禛道︰「你也累了一宿,不如歇會子,朕這里自有人服侍。」

秋月搖了搖頭,「臣妾想多陪陪皇上。」見胤禛有些不贊同,又道,「再說臣妾也有些餓了,先吃點東西,然後泡個澡,再補個覺。」

听罷,胤禛遂不復言語,任由秋月伺候著用了飯,自帶了人上朝。

恭送胤禛離開,秋月依言泡了個澡,囑咐小林子到外面打探消息,又讓夏悠琴和素雲好生照看著福惠。命春縴放下所有的窗簾帷帳,讓室內昏暗如夜,這才放了床簾子,倒頭便睡。

胤禛臨走前既然說了這話,就定會遵守,弘歷和謙嬪是沒有生命危險的。秋月對胤禛有一種發自骨子里的信任,心下一松由困意更深,頭剛沾著枕頭,便睡了過去。

一覺好眠。

待秋月醒來,已是掌燈時分。

秋月撂開簾帳,看著屋子中間層層疊疊被放下的厚實的帳子,頗有些今夕不知何夕的感覺。

喚了一聲,春縴舉著燭台進來。將屋里所有的燈都點上,屋里登時亮堂了起來。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已經卯時末了,主子這一覺倒是好睡,奴婢進來瞧了幾次,主子都沒醒呢?」春縴笑道。

「今兒園子里可有什麼事兒,小林子呢。」秋月一邊披衣起身,一邊往梳妝台前坐了,梳這發絲。

「他在外頭候著呢,主子可要喚了他進來。」

「唔,讓他進來,還有我餓了,廚房今兒晚上做了什麼?」

「夏姑姑見主子睡的時間長,讓廚房備了雞湯,還有一些清淡的小菜,奴婢這就讓人上菜。主子若是餓了,這里還有新鮮的點心,主子可以墊墊肚子。」

順著春縴的目光看去,果然,一旁高幾上擺著兩個描金蓮花的碟子,一個放著幾塊藕粉桂花糕,另一個則是松瓤鵝油卷。

淨了手,秋月拈起一塊糕點吃了,肚子略覺得好了些,「你去吧,讓小林子進來。」

「是。」春縴退下,喚了小林子進來。

秋月拿起旁邊放的銀箸,夾起一個松瓤鵝油卷,咬了一口,「今兒園子可有什麼事兒?」

小林子笑著打了個千,笑道︰「也無甚大事,只是听養心殿當差的小太監說,皇上今兒心情似乎不太好,已經罵了幾位大臣了。」

「後院這邊可有什麼事?」

「听說內務府那邊這個月上貢的茶葉比不上往常用的,下朝後皇上又發了一頓脾氣,處置了一堆人,還把熹妃娘娘叫過去訓斥了一頓。」小林子想了想,「哦對了,還有那個和謙嬪娘娘一起進宮的高答應本和熹妃娘娘一起見皇上,不知怎的,君前失儀,讓皇上大怒,已經被皇上打入冷宮,听說要將連夜送入皇宮呢。」

「高答應是哪個?」秋月疑惑道。

「就是正四品太常寺少卿高廷之女高氏珍容,主子不記得她了麼。」說起那個高氏,小林子有些惋惜道,「她也是個可憐的人,自進宮以來,從來沒有被皇上招幸過。這不,好不容易皇上想起了她一次,打扮的漂漂亮亮,高高興興的到了御前,結果卻惹怒了皇上。」

「那她就竟是何時惹怒了皇上?」

「這個奴才也不說很清楚,」小林子略有些猶疑道,「只是听他們傳,好像是她給皇上帶過去的湯水里有宮里的禁藥,據說她在里面下的是‘歡宜散’。」

歡宜散,下了之後讓人神智不清。突生之藥,是一種極為霸道的*藥。難道她想給胤禛用,然後承寵,一步登天。

從小林子的話里,秋月得出了這麼幾個信息,這個高答應是和謙嬪一同入宮。而現在一個已經是一宮主位,另一個還是小小的答應。且這個答應的娘家還比謙嬪的娘家要顯赫,也難怪她心中不忿,要對其下手。

只是,她一個小小的答應,哪里來的這種秘藥。秋月有些疑惑。

看來,胤禛借故發作這個高氏,定是為了謙嬪之事。只是不知,這高氏背後,還有什麼人,是皇後,還是宮里暗地里的誰?

正值秋月沉吟間,春縴領著宮女端了晚膳進來。

將食物在紅漆金雲龍紋小炕幾上一一擺好,秋月看了看,只見中間是一大碗山藥海帶墨魚瘦肉山雞湯,熬得有十分火候,里面的食材都化作了濃濃的羹湯,面上漂浮著幾點碧綠的青蔥。

讓人看了不禁食指大動,濃郁的香味也讓秋月嘴里不斷分泌唾液,果然是一碗開胃湯。

秋月用青瓷蓋碗舀了一碗,喝了小半碗,只覺得胃里暖暖的,胃口大開。

菜試葷素搭配,有牛柳炒白蘑、泰汁鱸魚、蟹黃水晶餃、龍井滑蝦仁、水晶肴肉、八寶年糕加上一小盤蘆筍炒木耳,對著這些,秋月足足吃了兩碗米飯。

飯後用吃了小半碗湯,這才將飯菜賞給春縴和小林子吃。

見所有的菜肴秋月都動了一兩筷子,春縴笑道︰「主子今兒胃口倒是好,奴婢瞧著也想吃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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