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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夜幕似發狂的烈風仍在怒吼,院落中的枝條被風抽的四處飛舞,似群魔亂舞。
這日注定是許多人的不眠之夜,圓明園早已撐桿燃了燈,秋月暫時下榻的院落更是燈火通明,一片明亮。
雪肆虐的飄落,園中中的下人卻來來回回,好一片忙碌景象。
「你听說了麼,欽天監已經選好日子了,七日後咱們王爺……不對,皇上就要在太和殿行即位禮,布告天下來來。」
「你哪里得來的消息,真的假的。」
「我這個可是方才在暢春園伺候的春妮告訴我的,那還有假,你不信算了……」
「哎哎,我沒說不信啊,那邊可正忙著,她怎麼過來了?」
「這年福晉和小阿哥不是病了麼,福晉讓她從暢春園那邊帶信兒和賞賜過來,我正往年福晉那兒送東西呢,可不恰好就踫上了。」
夏悠琴從廚房出來,就听到門口兩個婆子嘴碎,不由呵斥道︰「都什麼時候了,嫌不夠忙是吧,還有心在這里閑言碎語,當心戴總管听見讓你們好看,還不快干活去。」
「是。」那兩個婆子哆哆嗦嗦的應道,立刻閉嘴離開了。
夏悠琴看著一片慌亂,來來往往的人,不由苦笑了一下。然時間緊迫,她也不敢多做逗留,顧不得寒風冷嘯,忙端著熬好的藥往秋月的房間走去。
進到屋里,熱呼呼的暖氣一個勁的往身上竄,夏悠琴呼出一口氣,見春縴迎上來,忙將藥遞予她,急急道︰「你將這個端到隔壁,讓素雲伺候小阿哥喝下,主子有伺候著。」
「是。」春縴也不多言,接過藥往隔壁暖間走去。
母子二人喝了藥,卻仍昏昏沉沉的,也不見好,至夜里更是高燒不退,燒的迷迷糊糊,連氣息都微了。
胤禛和烏喇那拉氏自在暢春園處理一眾事物,鈕祜祿氏等人也都在那里幫忙,院里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
夏悠琴沒法,只得又讓人請了王太醫過來把脈,又有春縴素雲等人哭的淚天淚地,又有小林子之流七言八語,有的說請端公送祟的,有的說請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薦什麼玉皇閣的張真人,種種喧騰不一。
也百般醫治祈禱,問卜求神,藥熬個不停,喂個不斷,直忙碌了一整夜,這兩人總算是退了燒,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春縴見秋月已經退了燒,臉色也不在通紅,和夏悠琴退到外間,雙手合十念佛道︰「阿彌陀佛,這燒總算是退了。」
小林子也從暖間出來道︰「等主子和小主子病好了,咱們可是該去廟里拜拜,咱們幾個真是在鬼門關走了這一遭兒啊」
夏悠琴也嘆道︰「俗語說‘生死有命’看來這些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強者。倘或主子和小阿哥兩人有個什麼好歹,咱們這些人且不說無葬身之地,只怕這滿園子的人都活不得了。咱們做下人的,不說富貴榮華,伏侍一場,大家落個平安,也算是造化了。」
夏悠琴平素謹言慎行,此刻竟說出這番話來,可見昨晚之事,卻是凶險萬分,此刻月兌了險,不由概抒胸意。
別人听了尚可,獨素雲從旁听了,只覺如雷轟電掣一般,不由道︰「不愧是夏姑姑,簡單的幾句話,听了倒像是一輩子的大道理。」
「我哪里有什麼大道理,不過是咱們做奴才的一點小見識罷了,你們听听也就罷了。行了,時辰也不早了,昨兒夜里鬧騰了一宿,只怕主子醒了會餓,讓人去熬點小米粥,好歹勸著吃兩口,也養養精神氣兒。」夏悠琴看了天色道,「只怕今兒是睡不成了,主子燒剛退,咱們還是盡心看著,等熬過了今兒就好了。」
小林子笑道︰「夏姑姑放心,奴才伺候主子這幾年,主子有好吃好喝都不會忘了咱們幾個,這會子正是表忠心的時候呢,可是不能睡的。」
一席話說的大家笑了起來,困倦也去了三四分。
素雲對春縴道︰「你去讓小丫頭打點冷水過來咱們洗洗,也醒醒神,我進去看看小阿哥,昨兒鬧了一宿,嘴里只喚‘阿瑪’‘額娘’呢。」說話間,就進了暖閣。
見她離開,余下三人也自散了,處理事情不提。
秋月清醒過來時,一日已經過去,已是次日清晨。
剛睜開眼,就間春縴拿手支著下巴,前仰後合,夏悠琴在一旁剪著蠟燭,撥著燈芯。待屋里更亮堂了些,轉頭見秋月醒了,三步並兩步的走了過來,「主子可算是醒了,感覺如何,可是餓了。」
秋月只覺得身上軟軟的,使不上一絲勁兒,不由道︰「扶我坐起來。」
夏悠琴一面扶她坐起靠在床頭,一面替她裹上白狐狸裘衣,「主子可又是瘦了,奴婢覺著又輕了不少。」
秋月斜眼見那鏡中的身影,正是︰瘦影正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
「福兒怎麼樣了?」
「主子放心,小阿哥早醒了,足足用了一大碗粥,先又睡下了,睡的可香了。」夏悠琴替她斂了斂被角。
見夏悠琴眼含血絲,眼皮紅腫,知道這兩日她定沒有休息,不由道︰「這兩日可是幸苦你了。」
夏悠琴笑道︰「主子說哪里的話,伺候主子本就是奴婢的本分。」
「雖是本分,可這些年你的心我都知道,我自然也不會辜負你。」
听了這話,夏悠琴的臉色似有些奇異,無奈秋月病中尚虛,也沒這精力分析,只當她從前沒听過這等話語。
再欲細看時,她仍是那副關切的神色,「主子餓了吧,灶上還熬著粥,奴婢讓春縴端來,您好歹用一些。」
秋月雖無心茶飯,卻也知道只有吃了這病才能好得快些,遂點頭應了。
待用了兩口稀飯,秋月問起康熙葬禮之事,夏悠琴道︰「可巧主子醒了,福晉已經回府打點府內瑣事,昨兒便將府里的東西陸續的運往宮里了,且派了人進去收拾,後兒是個好日子,主子和小主子好搬進皇宮去呢,听說時間挺趕的,要在先帝爺的靈樞抬去乾清宮舉行國喪之前搬進去。」
「那咱們院里的東西是誰在收拾?」
「主子只管放心養病,一切都有奴婢安排呢。」覷了覷秋月的臉色笑道,「奴婢派初蕊去宮里收拾整理了,保證主子住進去舒心的很。」
說起初蕊,秋月眼里也有了笑意,「她如今倒是兒女雙全了,也不枉費我當初的一片心。」
說起她,夏悠琴也不由感嘆起來,「這人啊,不經歷一些事,又哪里會明白主子的心意,她和錦心,倒是個有福的。」
倆人說了會子話,秋月也倦了,知道諸事有人照料,遂放下了心,歇下不提。
接下來的日子雖忙碌,秋月卻做甩手掌櫃,清閑的很。因養著病,自然康熙接下來跪靈等自有府里其他女人辦,她在圓明園倒過的悠閑,卻不知府里另一番爭奪已經開始了。
雍王府的內眷自然遷入皇宮里的東西六宮,而依照慣例,皇帝自然是居住在乾清宮。因此,胤禛的一應妻妾卯足了勁兒要往乾清宮附近的宮殿鑽,以此作為得寵的標志。
這些秋月自然不知,不過倒也省去了一番無聊的口舌之爭。
最後還是烏喇那拉氏下了命令,按照在王府的身份地位,由內務府總管安排。
因搬遷那日是欽天監選的好日子,不管宮殿是否打點妥當,眾人也都要搬進去。這日用了午飯,秋月和福惠坐上了鋪設的十分厚實暖和的馬車里,在御林軍的護送下,從圓明園搬進了紫禁城,揭開了她宮內生活的序幕。
不知走了多久,秋月倦倦道︰「悠琴,怎麼還沒到?」
「主子,夏姑姑在後面車里坐著呢,已經到神武門了。」小林子的聲音從車窗外傳來。
秋月揭開車簾一角,瞥了一眼這歷史悠久的宮門,心里也不知是什麼滋味。第一次見它,是選秀的時候,那時候的心境是什麼樣子,腦海中竟然俱已模糊不清了。後來每次進宮給德妃請安,都要在此地下車,換了宮里的馬車方能入宮,而此刻……
「下官給余統領請安,這車里面可是娘娘?」
「正是,封皇上旨意,接娘娘入宮呢,這是腰牌,你且瞧瞧。」
「余統領的話下官自然是信得過的,不過畢竟是下官自責所在,還請余統領體諒。」
「都是宮里當差的,這個自然。」那侍衛接過腰牌細細瞧了瞧,便放了行。
這是第一次秋月入宮沒在中途下車,坐在車里懶懶的听著車外侍衛的對話,難怪這麼多人喜愛權勢。就像現在,坐在暖和的馬車里,憑白出去換一輛冰冷的車,擱任何一個人身上都不大樂意。
而以前康熙為帝,自然得遵守,現如今胤禛稱帝,這些侍衛的態度便都在一夜之間變了。秋月細細品味著這細微處的不同,在心里給自己暗示道︰從今天起要適應這個新的身份了,說話行事更是要留心,可別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讓人恥笑了去。
正雜七雜八的想著,就感覺馬車停了下來,車外響起了小林子的聲音,「主子,咱們已經到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