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記事 第一百零七章純真

作者 ︰ 緋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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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青紈的打賞)

秋月被攙扶著進了屋子,待在椅子上坐好時,人便恢復了常態,對初蕊兩人道︰「咱們用了午膳去逛逛園子,我可是喜歡的緊。」

初蕊二人見秋月不似方才的樣子,都松了口氣。

錦心開口問道︰「主子方才怎麼了,可把奴婢嚇了一跳。」

秋月淡淡笑了笑,「沒什麼,只是想到一個嚇人的故事,有些感觸罷了。你們說,一個母親養了很多很多的孩子,並且這個母親非常富有,她對她的孩子們特別慈愛大方。然而,有一天,當一群強盜闖入她的家里,她的孩子們卻毫不放抗。眼睜睜的看著強盜搶他們家里值錢的財物,**他們的兄弟姐妹,最後還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家園。你們說這樣的孩子,母親養了有什麼用。」

錦心疑惑道︰「有這麼窩囊孩子麼,怎麼會對這些強盜視而不見。」

秋月凝望著手中的茶水,呢喃道︰「是啊,怎麼那麼偉大的母親,竟生出了這麼些窩囊的孩子。」

茶葉在熱氣中裊裊沉浮,而她精致的面容,在熱氣的背後,讓人看不真切。

在這個春情盎然的日子,在這幾百年的大清朝逼仄的空氣里,秋月竟突然感到一股沒由來的窒息。

這里的女人,無論你是嫡妻還是小妾,七情六欲都給了她們生命中注定的男人,畢生都堅定的,合法的荒謬的愛著他們。

女人是代罪的羔羊,以婦德補救世界。

男人也許不抵抗盜匪和蠻夷,然而,婦女若是不投井跳河以避**,倒是痛哭家門不幸。

在這荒yin逸樂的空氣里,女子的命運卻與富饒土地上的窮人一樣,比在禮教幾段嚴厲的國家尚且不如。

秋月心里巨震,既同情卻又無可奈何,剛生出逛園子的心思也淡了。

這樣的瑰寶,身強體壯的男子都不去想著守護抵抗。她一弱質女流,在這里這般杞人憂天,卻又是為何。

罷了,罷了,她自己都自顧不暇,又哪里來的閑情逸致管這許多。

心下百轉千回,終究只低嘆了聲,「擺膳吧,坐了許久的車,倒有些餓了」

初蕊錦心兩人雖對秋月的說辭心下疑惑,但見秋月此時自己走了出來,便也沒有在問,自去準備了。

畢竟,在她們心中,自己的主子見識比她們淵博。有些事情,也不是她們能懂的。

秋月用了午膳,又歇午覺,方有了些精力。

扶著初蕊的手,慢慢漫步在這牡丹的世界里。

數以千計的牡丹花在怒放,儼然一個牡丹的王國。又有龐大綠松樹做背景,有如華麗錦繡般的風景,秋月漫步在牡丹叢中,便是她不是最喜愛這花,此刻也心中歡喜。

女人都是愛花的,難怪乾隆把牡丹台作為他最喜歡作詩的地方,這鏤月開雲的場景,此刻秋月都有吟詩的沖動了。

秋月看了這美景,在這花叢中,倒也顯得俏如新柳嬌花,臨春綻放了。

初蕊伺候秋月這麼久,也算有些見識了,也還是被這麼多千奇百怪的牡丹迷花了眼。

因嘆道︰「奴婢今兒才知道書中所說‘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的意思了,往日只說它夸大了,今日見了,才知道所言非虛。」

秋月也贊道︰「‘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蓉淨少情。’便是我獨愛水中芙蓉,此刻也不得不稱贊這花中之王了。」

「是啊,往日奴婢也真是自負了,覺得天下的美景也差不多都見著了。今日見了這牡丹,方知自己托大了。」

兩人賞了會子牡丹,秋月知道今兒才來,還有很多要收拾的,心下思忖著日後在園子的時光多的很,也不急在一時。便也就沒在多看,扶了初蕊的手,主僕兩沿著原路返了回去。

接下來的日子,秋月每天也是在園中到處游玩。

又因她甚喜這園子,只要出門便讓人帶上繪畫用的工具。

因她畫工本就好,又兼有幾千年的見識,所以她的畫總是與這個時代略有不同。

然,初蕊幾人也只是微微驚訝,有倒也沒有其他想法,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

秋月作畫也是全憑心意,不拘泥于形式。

有時畫山水,動物,有時又把錦心在花叢中憨態可掬的樣子同周遭的景致結合起來,十分生動寫意。

有時畫這園子的屋宇、宮室、花木、墨竹,工筆水墨花鳥皆有,倒也悠閑自得。

就在這晃晃悠悠、清閑懶散中,時光飛逝,很快便迎來了康熙五十五年的端午。

因過節,秋月白日賞了下面的丫頭,又開恩讓她們自去玩了。

白日喧鬧過後,夜間院子里也倒清淨自在的很。

秋月呆呆的坐在院子里,身後站著初蕊幾人,一時氣氛靜謐的很。

初蕊站在秋月身後,心里很是為主子心疼。

去年端午,她們幾人在府里笑鬧著,對主子肚子的孩子很是期待,後來爺也來了,陪著主子。

那時,雖說主子嘴上不說,可每當爺來的時候,主子眼中的歡快卻是讓她無法忽視的。

可現在,出了小主子這件事,她們自然不好同那時一樣,逗主子笑鬧,只能在身後默默陪著主子。

秋月呆呆的望了會子天,嘴里喃喃念道︰「汝南斑斑淚血,灑向西風;梓澤默默余衷,訴憑冷月。」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回過神來的她才發現初蕊幾人都站在她身後,她笑了笑,「今兒過節,怎麼逗這麼杵著不說話了,往日錦心不是特別能說的嘛。」

見她們都神色肅然,秋月又緩和道︰「好了,別都板著一張臉了,陪我坐會子吧」

初蕊不忍心見到秋月眉宇間的落寞,柔聲勸道︰「主子,夜里風大,雖說進五月了,咱們還是緊著點身子,回屋子吧」

伺候主子這麼多年了,她自是知道,主子雖在笑,可這笑並未達到眼底。

秋月嘆道︰「我現在就想在外面坐會子,看看月色。你若不放心,就給我拿件衣服吧對了,順便把我的琴也搬來。好久都沒彈琴了,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曲子。」

听到秋月要彈琴,錦心喜道︰「好久都沒听到主子彈琴了,現在倒想念得緊,奴婢去拿琴。」

初蕊也開口道︰「我去給主子拿件衣服。」說完便和初蕊一起進了屋子。

不過片刻,初蕊便出了屋子。她左手拿著件純白薄披風,右手拿著一個精致的小木盒。

將小盒子放在秋月面前,又替秋月系好披風,復又返回屋子,同錦心一起把琴搬了出來。

這時,秋月也帶好了玳瑁指甲。

待她們將琴放在了她面前,秋月抬起素手,在琴弦上輕輕撥弄了幾下,一段流暢的曲調便無意識的彈奏了出來。

秋月也不知道此時她要彈奏什麼,手只是這樣無意識的在箏弦上撥動

天色濃墨暗沉,但因有了月亮的緣故,也不覺得靜謐,倒有些熱鬧之感。

此刻,秋月彈奏的曲子越來越淒涼,在這月光之下,更顯冷清。

想著端午佳節,宮里定在歌舞升平,誰又會在乎這個園中小小的院落一角呢?

秋月抬著頭,望著天邊的月色,眾星都圍繞著它。

秋月清冷的聲音在靜謐的夜里響起,「你們看,天上是不是也在宴會呢?定是了,眾星拱月嘛。」

她看了看,緩緩垂下頭,喃喃道︰「誰還會記得我的萱兒呢?」

是啊,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雙手,仍無意識的撥弄著,卻已漸漸成了曲調,秋月放下了滿腔的心思與戒備,朱唇輕啟,終于唱了第一首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歌曲。

「我想過我們的未來,以為不會太壞。沒想過我付出的愛,也只是塵埃。又回到寂寞的舞台,空蕩蕩的存在。我听著靈魂的獨白,渴望而蒼白。再一次想像著未來,不再有夢的色彩。我知道誰都不能怪,誰都是無奈。這是個瘋狂的時代,一切都那麼快。也許我不屬于現在,卻還要等待。我想要回到純真的年代,再沒有折磨和傷害,用真實而無邪的愛,每天等著你回來。

我想要回到純真的年代,再沒有折磨和傷害。用真實而無邪的愛,每天等著你回來。」

情緒終究是不受控制了,腦海中不斷轉換所有事情的片段,年夫人,年老爺,年羹堯,胤禛,梓萱,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一起襲來。

若有可能,她多想回到過去,逃離這個恐怖的牢籠,逃離這個不屬于她的時代。

淚,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月光下的她,第一次將柔弱暴露出來的她,是這麼清麗,這麼想要讓人去呵護。

這般美好的女子,世間怎麼有人舍得去傷害。

一曲終了,人皆殤。

初蕊錦心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泣的聲音打擾到主子。

夏悠琴畢竟年長,情況雖比她們要好些,卻也為之動容。雖知道年主子的琴音好,卻不知她的歌更好,可她,卻從沒想過用這個去邀寵。

若不是今兒機緣巧合,主子觸景傷情,只怕她終其一生也是听不到這般美妙的歌聲。

「我知道誰都不能怪,誰都是無奈。」

她們這般傷害了你,可在你的心中,仍然是這麼想的麼?誰都不能怪,誰都是無奈。

夏悠琴心下一嘆,也不知主子這樣的性子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她伺候人這麼些年,也是第一次在這侯門身府遇到這般善良之人。

是的,善良。

好性兒的人她見多了,都不過是因為軟弱,所以可期罷了。

而年主子,是不同的。她善良,可她並不軟弱。她有手段對付那些女人,卻不屑這樣做。

哎第一次,夏悠琴發了愁,若主子以後還是這種性子,那該怎麼辦。

主子說了這麼多次的狠話,卻從來沒付諸過行動,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改改。

她心下這般想著,並不像錦心兩人,心思都放在秋月和她剛才彈了曲子上。

這時,卻讓她發現了異樣,沖著不遠處的花叢喝道︰「誰在那里。」

這一聲不亞于平地驚雷,將秋月主僕三人的心思拉了回來,都直直的盯著黑暗中的花叢處。

一陣風吹來,吹動廊檐上的宮燈,明滅不定,帶來絲絲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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