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氣艷陽高照,秋高氣爽,對于就要走馬上任的唐開來說是一個好兆頭。\
一輛黑色的帕薩特轎車行駛在靜海市通往靜雲縣的公路上,里面坐著靜海市紀委組織部部長王德仁和準備到靜雲縣擔任紀委副書記、辦公廳主任的唐開。從靜海市區通往靜雲縣的道路越走越窄,而且因為很多的拉煤大貨車載,把路面壓得坑坑窪窪,坎坷不平,車子根本提不起來,只能像個蝸牛一樣在路上緩緩前進。一路上王德仁不停地直皺眉頭,眼神中明顯有些不耐煩,唐開便笑呵呵的沒話找話和他閑聊起來。
王德仁是個五十多歲的人,如同他的名字一樣,看上去憨厚老實,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完全沒有紀委干部的那種銳氣;而唐開卻是白襯衫,深藍色西褲,名牌皮鞋擦得 亮,漂亮的頭梳理的一絲不亂,一臉意氣風的樣子。兩人一個暮氣沉沉,一個活力四射,坐在車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唐開隨口和王德仁閑談了幾句,現他興致不高,只是胡亂的敷衍著自己,到最後甚至在後面打起了盹,唐開便不再說什麼,轉而把注意力放在了窗外,凝視著窗外飛快倒退的樹木,唐開的思緒便如潮水一般涌上心頭。
想起半年前離家時的窘迫,唐開就唏噓不已,淚水在一瞬間忍不住悄悄爬上了眼眶。那時候還是剛剛過完春節,學校又要收取最後半個學期的費用,年近古稀的爺爺賣掉了地里生產的三百斤花生米,換來了一千五百塊錢,但這離唐開四千多的學費還差了一大截。
無奈之下,爺爺只好拉下臉皮到二叔家央求著借三千塊錢,卻被二嬸一陣冷嘲熱諷,說唐開是你的孫子,我們家唐柱就不是你的孫子嗎?他在南方電器廠打工賺兩個錢是留著將來娶媳婦的,你也好意思張嘴來借?作為一個老人一碗水端不平,怎麼讓人尊重你?
面對著二嬸子彈般的唾沫,唐開的爺爺吃了一肚子氣,卻無言以對,只能唉聲嘆氣的轉身返回他和唐開居住的破宅院在轉角的時候唐開的二叔悄悄追了上來,塞給了老人五百塊錢,說這是你孫女悄悄給我的,讓你給「小開」當學費,從兒子手里接過五百塊錢唐開爺爺的心情這才稍微好轉了些,唏噓著說你們兩口子要是有唐秀一半懂事就好了。
站在低矮的大門前,望著爺爺難過的樣子和二叔轉身時候的落寞背影,那一刻,唐開的心如刀絞般,只恨自己無能累贅了唐家。
莊稼人的日子本來就拮據,二叔家里也不寬裕,以前他們一家四口只是靠著他在鎮人武部當副部長的微薄工資支撐著過日子,每天的日子過的舉步維艱,一分錢掰成兩半花是經常的事。只是這幾年唐秀和唐柱相繼輟學打工後日子才好過了些,二叔家里的房子翻蓋成了五間的大瓦房,屋內屋外收拾的煥然一新。不過唐柱的年齡一天大起一天,攢錢娶媳婦的確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因此唐開對于二嬸對待自己的態度並沒有任何恨意,有的只是理解和無奈。
望著嘴里叼著年齡比自己還要古老的煙袋的爺爺,斑紋縱橫,寫滿的是一生的滄桑,眉鬢如霜,鐫刻著的是人生的殘酷。望著爺爺這張無奈的臉龐,唐開頹喪的嘆了口氣說要不算了吧,我先輟學半年,等攢夠了錢再回學校復讀。
爺爺卻不以為然的一笑,說咱們唐家祖上在明朝的時候曾經出過狀元,三百年河東,三百年河西,到了咱們這一代運氣也該轉過來了。你小的時候曾經有個雲游的道士給你相過面,說你相貌貴不可言,將來必是出將入相的貴人,所以爺爺就算要飯也要供著你讀完大學。
那個夜晚,爺爺一夜未眠,對著唐開女乃女乃去世前留下的唯一的一張照片嘮叨了半夜,第二天天還沒亮,便攆著家里的牛到集市上賣了,然後回到家給了唐開六千塊錢,說交了學費後剩下的裝在兜里,你年齡也不小了,要是學校里遇見合適的女孩子,該花錢的地方就得花,咱不僅要當大官,而且也要討個漂亮的媳婦,這樣子才能給爺爺揚眉吐氣,光宗耀祖。
拿著爺爺遞過來的錢,唐開的心里沉甸甸,區區幾千塊錢仿佛重逾千斤,讓他忍不住有種想要抱著爺爺放聲大哭的沖動,但是唐開知道爺爺最討厭的就是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他對自己講的最多的就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因此盡管唐開心如刀絞,依然沒有讓眼淚流出來。只是半夜無人的時候唐開悄悄的起床,模黑跑到田地里***墳前哭的稀里嘩啦,泣不成聲。
在唐開的心里是如此的渴望給爺爺長志氣,讓這個年逾古稀的老人在村里揚眉吐氣,可是三年的大學生涯讓他嘗盡了人情冷暖,深知憑自己的力量要想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出人頭地實在是難如登天,唐開害怕自己會辜負老人家的期望,會讓老人家在閉眼的時候不能瞑目,只是沒想到的是因緣巧合之下,自己獲得了「盜夢枕頭」,一系列的好運接踵而來,不僅坐擁美人,而且財運滾滾,在官場上也是平步青雲,剛剛進入官場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便做到了正科級的位置,想起過去的一幕一幕,望著窗外飛快倒退的樹木,唐開直感到如夢似幻,仿佛在夢里一般。
不過唐開也明白這不是夢,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自己回來了,自己真的回來了!雖然談不上光宗耀祖,但卻足以稱得上衣錦還鄉,那個在從小在陷馬鎮長大的光著,沒有爹娘的野孩子回來了!
而此刻自己的身份是靜雲縣紀委常委、紀委副書記、辦公室主任,很多靜雲縣地方鄉鎮官員的烏紗帽就攥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雷霆一怒,他們便會膽戰心驚,如履薄冰。命運果然如同白雲蒼狗,竟是如此的讓人無法琢磨,想著半年來匪夷所思的往事,靠在座椅上的唐開慢慢的睡著了……
黑色帕薩特轎車在顛簸了一個小時後進入了靜雲縣城區,在一個國道收費口,有四輛黑色的轎車正在列隊等候,為的是一輛5款的別克君威,緊跟著的是兩輛桑塔納,和一輛普通黑色桑塔納,另外還有一輛白色的桑塔納志俊警車正在執行戒備。
「呃……這麼快就到了?靜雲縣的干部正在等我們哪,下車吧。」王德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和唐開寒暄了幾句,然後吩咐司機靠邊停車。
唐開微微點了點頭,跟在王德仁身後一塊下了車。看今天來的車子的配置,就知道靜海的幾大頭腦並沒有來,這些人中級別最高的估計就是乘坐君威的縣紀委書記了,其他的估計多半也就是跟著個副縣長,還不一定是常務的。想想也是,自己只是個紀委副書記,送自己來的也只是紀委組織部部長,又不是靜海市組織部部長,憑啥讓地方一二把手來迎接自己?
「呵呵,王部長好,我們羅書記去了省城,齊縣長公務繁忙,特地讓我和劉副縣長在這里迎接二位,我們已經恭候多時了,你們二位真是姍姍來遲呀。」一個四十五六歲,梳著中分頭,穿著藍色襯衫,相貌威嚴的中年人看到車里的人走了下來,便滿臉堆滿笑容的迎了上來,他就是靜雲縣常委、紀委書記李庚。
「呵呵,李書記好,你們靜雲的路有點不太好走,想快快不起來呀,這個你可怪不了我和唐副書記,要怪的話去找你們的羅書記吧。」王德仁訕笑一聲,毫不客氣的反擊了一句,這讓唐開不由得在心里直嘀咕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別看王德仁一副老實憨厚的模樣,嘴子皮上的功夫卻是不簡單。
一邊的常務副縣長劉志遠笑著接過話茬︰「王部長恕罪,也不是羅書記不想修路,只是市里面的資金不到位,我們想修也修不了啊。」
王德仁懶得和他們幾個爭辯,自己是來送人的不是來辦案的,沒必要得罪人,更何況縣委書記羅振綱是市委書記李仕林的嫡系,自己更沒必要得罪他,只是在心里哼了一聲,好像去年秋天市財政局撥下來了八百萬的修路專款,也不知道修到他媽隔壁里面去了麼?
王德仁咳嗽了一聲,便把話題轉移到了唐開的身上,指了指身後風度翩翩的唐開向眾人介紹道︰「我來介紹下,這位就是唐開同志,我受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