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拿著一只小杈在地上胡亂畫著,笑,「恆郡王的風流韻事一籮筐,咱們誰沒听說過。」
南宮諾微微愣了愣,卻看不清她額前垂下劉海兒遮住的神情,終是咽下口中的半句話。只道,「所以宮闈中的那些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姑不論一個錦兒,倘若以後二哥他做了皇上,後宮佳麗,自是少不了的。」
「若你以後繼承大統,就會和林家聯姻?」綰似沒有听見他的話,突然問道。
南宮諾沒有隱瞞,「是的。若有那日,我會給林秋渡後位。這個必是,不會負她。」
綰不禁嗤笑,「說得輕巧。那納蘭家有棋妃做倚,禮郡王在朝中,若,若安親王也納了錦兒為元妃。恆親王,你的勝算有多少呢?」
「納蘭府本跟二哥一點關系都沒有,況且北納蘭也早已是盛名不再,二哥完全不會為了一個過氣的侯爵賠上元妃的位置。」
綰啊了一聲,「那就是喜歡咯?」
南宮諾還沒說話,綰自己又接道,「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我原先對你說的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便權當對狗說了。」
南宮諾眨了眨睫毛長長的鳳眸,撕下一塊衣袖轉身在潭里洗干淨遞給她,「不說那有的沒的,你先擦擦手罷。呵呵,咱倆此生便老于這山谷中,外面那些芝麻谷子的事與我們沒什麼相干,只要閑觀山風,坐享**便可。」
坐享**,綰咽了一口唾沫,對上南宮諾一臉浪漫而猥瑣的翩翩形象,這廝的雙關用的真好。
她只好表現出一幅嬌羞著急的無奈表情,扔掉手里的小樹棍,「說真的,南宮諾,我們真的出不去了嗎?」
「是的。」
「那你撐不了多久的。」綰認真地道,「雖然這潭水刺激,洗刷了你身上白花含笑的大部分毒性,但是如果沒有解藥,你會死的。」
南宮諾站起來,臉貼到她眼前,自嘲笑笑,「我說笑的,你放心,我一定在自己毒發死之前把你送上去。但是,給我兩天時間。」
給你兩天時間干嘛?綰等了一會兒,他還是沒有說。
綰頓了頓嗤笑,「少把自己摘得這麼干淨,這江山你難道不想?」
南宮諾沉默,後嘆了一聲,「什麼都瞞不過你。」他說著拉起綰,「我們往那邊走看看,可有些什麼。」
綰掙出了他的手,直凝了他的眼,「諾,我想知道,以你一人之力,你可否從這里攀到山頂。」
南宮諾慢慢向前走去,「我一人,若沒有傷,或許可以。但現在不能,因為我也不想。」
綰一窒,惡聲惡氣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難道,你要本王把你一人留在這兒喂狼嗎?」
綰撇撇嘴隨後跟上。谷底深處,竟是落英飛花數十里,潭上迷霞紅欲燃,她頓覺心情大好。
「你知道嗎?那晚的飛雪,本王確實對你動了心。」南宮諾忽的頓住腳步,轉過身,手指勾起綰的臉頰,「你很美,但是並不是本王見過的最美的女子,甚至,」他眯眼上下打量,「身材也不算傲人。」
「但是,很奇怪。本王竟對你上了心。可恨的是,選秀時你竟然呈上了一枚棋,原來你早意屬二哥。若長風樓你不來,本王就放過你。可是你竟然來了,還敢以身跳樓來探本王的心。」
「長風樓真的是你約我?」綰一驚,出聲打斷。她驀地想起那晚焚毀的母親肖像。
「別吵。秋渡一事,我本也想放你,可你竟說想看我會為別的女人怎麼審你。只是我漏算了秋渡的心性。」
「最後一次,他們說你落水。我就想,如果我再找得到你,我不會再放手。瞧你,又讓我找到了,所以今後,讓你安安分分的做二哥的女人?哼,你不要妄想。」
南宮諾身形還略帶虛浮,神情卻是毫不遲疑。
綰心里卻是翻過幾個念頭。其一,當日在宗人府里,除了林秋渡,還有南宮燁的人;
其二,他們很快就可以上去了;
其三
南宮諾指尖劃過她的眉眼,「幸好,我找到你了。」
她微微想了想,輕聲道,「你道我為何能逃出來嗎?」
南宮諾抬頭看看一棵巨大槐樹,輕笑,「小心了。」說著攬了她腰,縱身躍起,輕輕落在槐樹頂上。他傷後身弱,但這點兒高度,對他似沒有難度。
二人坐在一大片茂密枝葉上,綰輕輕靠著他,問,「這宮里,你有多少地方是沒有去過的呢?」
「我少時才進宮,後宮內苑去的少。前朝宮殿倒是熟悉。」
「那就是了。那荷花池你有發現蹊蹺嗎?」綰仰著頭問他。
南宮諾輕輕搖頭,只看著她。
「當日我落水,卻不會水性,池下水流甚急,我的藥箱卡在了泥中,我卻在迷迷糊糊中,被卷到一個漩渦中,嗆了好幾口水,在那里我模到一只鐵鏈,死命拽著,竟發現,鐵鏈之後竟是中空的通道。」
「那是泥水,嗆到了可不是好玩的。」南宮諾有些緊張。
「別吵,
你听我說。本身水下壓力甚大,我是決計拽不開的,後來我突然模到了旁邊的鐵牛,才想到,荷花池里如何會放鐵牛。果然,鐵牛是開關,池下是中空的,這樣即使荷花池放干水,在表面也是決計看不出來池下秘密。」
「你是說,荷花池下是通道,所以你一路來到了這果子溝?」
綰點點頭,「又不只是通道。里面岔路甚多,壁上畫的都是亂七八糟的畫。還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南宮諾失笑,一把握住綰的手腕,「不要告訴我,你剛才那枚梓憶,是從那里面拿出來的。」
綰一愣,微微點頭,「確實是」
「所以你讓我帶南宮燁去江州,也是誆他的。你只是篤定,若我帶南宮燁去了江州,二哥必也會隨後追到江州。」
「明綰,你在江州到底埋下了什麼伏筆?」他的眉毛忽而有些微利,「你是知道,景離在江州,是嗎?他遇到麻煩了,是嗎?」
綰的手腕被他抓的有些疼,她害怕他鳳眸里的這種陰利,一甩手腕,「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你憑什麼這麼說?!」
她心中苦笑,她要怎麼告訴他,她知道有關于龍脈的那些秘密,她要怎麼說在山上那種時候,她只想救他一命。
話到了嘴邊,卻成了,「沒錯,江州結界,他遇到麻煩了,你們去了,多少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南宮諾本是緊緊攥住她的手腕,聞言自嘲一笑松開了手,綰本掙扎得厲害,他一收勁,她一個趔趄,便掉下樹去。
南宮諾眸中一沉,低嘆口氣。她一次次和景離的交涉中,他早應該知道,她的進宮,與他和二哥的交往,有所謀意。卻是忍不住的想擁有她的更多。哪怕她已經是二哥的女人。他還是追她跳下了山谷。若將她丟在這里,他一人雖是重傷,但上山綽綽有余。何必留在這苦等第二次第三次寒毒的發作。
綰連掙扎都沒有,臉朝下,只等摔個頭破血流。反正這種震痛她嘗的還少了?卻最終還是,腰上一緊,貼在一個堅實的懷里。
「我們回去吧。」伴著淡淡的木棉香,男聲低低地道。
她卻腳下一擰,腳踝傳來一陣劇痛。身子一歪,她卻抗拒地推開她,重重摔倒在另一邊的地上。地上雖是厚重的軟草的樹葉,還是摔得七葷八素,腳踝更是腫痛。
南宮諾卻意外地沒有出聲,綰皺眉抬頭,頓時驚住了。
在她的眼前,是一只雪白的狐狸,鼻尖幾乎要蹭到她的鼻尖,它很大,一雙矢車菊般的眼楮,睥睨地看著她。
這谷底果真有猛獸?!是我闖了它的地盤嗎?!我是不是應該立刻躺下裝死?!
南宮諾忌憚那畜生離綰實在太近,也不敢貿然出手。
可是那只銀狐似乎竟沒有惡意,只是在綰的臉上多處嗅嗅,南宮諾的臉卻更黑了。
銀狐嗅畢,竟伸出舌頭舌忝了綰的右臉頰一口,還拿腦袋拱了拱她的下巴,似乎甚是喜歡。最後後退兩步,端正地坐下了。
南宮諾黑著臉將趴在地上的綰攔腰抱起,騰出一只手拿出剛才撕下的衣袖扔給她,冷冷道,「擦臉。」
*
谷底的部分不知你們是否喜歡、消失多日的某人大概就要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