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你說楊昱美要是嫁給陳以航了,她會不會就是下一個袁繡。」這個笑話並不好笑,卻似乎讓床上的女子起了反應,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宋心然欣喜地張大眼楮,可下一瞬眼眸里難得的光彩再次黯淡。她笑一笑,想是看花了眼,繼續說道︰「雖然子喬對我一如既往,可出了這事後,我和他不會再有未來了。每個女孩子都希望能將最美好的自己獻給最愛的男人,他那麼優秀,我配不上他了。」懶
「沫沫你不要自責,若不是那日芙緹妮酒吧你救下我,我這身子早就不干淨了。我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和子喬、和你在一起,是你們讓我的生命變得完整。」
「從前是我太不孝,疏忽了我媽媽這麼多年的心病,從現在起我要把最多的關注留給她,做不成好妻子,我還可以做好女兒。」
宋心然一句一頓,字字剜心。病床上沉睡的蒼白女子依舊沒有反應,安靜得躺在那里,厚厚的呼吸罩遮住大半張臉頰,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這樣的畫面看得宋心然眼淚止不住的涌出來,她的聲音很輕,「沫沫,你一定要快點醒過來好麼。風萍阿姨、陳以航、顏東、還有我,我們都在等著你。」
走廊上醫生與病患家屬川流熙攘的分貝聲愈發吵了,打斷了她的呢喃。宋心然誠惶回眸,眸中情緒劇烈起伏,她還是無法適應人多的鼎沸分貝,那樣子的嘈雜突圍進耳膜,宛如逼她回到那一夜,有數雙大手從四面八方而來要生生將她撕扯開來,一遍遍割據著她本就薄弱的靈魂。她經不起太過沉重的負荷,跌跌撞撞起身就慌張躲回到自己的狹小空間里。蟲
走廊上有人盯著她的倉皇背影,柳眉微蹙。
「那人是誰?」
「一心想進高家門的普通女孩子,听說還毀了貞潔,這下肯定沒戲。」
「是她!」短發少女瞪大了眼楮,記憶回到那日新年拍賣會,長了一雙漂亮大眼楮的女孩子將葡萄酒潑灑了自己一身。顧淺白眨眨眼楮,對身後跟來的人說,「這一層樓不知道掩埋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听說這一切都是楊家大小姐設計安排的?那個宋小姐落得這樣下場真的很可憐。」
「哎喲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小點聲啊。」捧著燕窩煲的阿姨恨不得捂住小姐的嘴,「大小姐,這可是人家楊家門里的事,咱們管不著啊。楊老爺自會處置,再說這件事生生埋了十幾年,天塌地陷,也不能讓旁人知道。您的未來婆婆高夫人還在前面的休息室里等著我們,听說子喬少爺也在,您可得抓緊點。」
佣人阿姨字字入心地勸著,顧淺白听入耳中,臉頰上浮起一抹嬌紅。
楊家、顏家、高家三家本就是涼城盛極一時的傳奇,如今這一棟樓悉數攬齊了此三家,故一向冷清寂寥的醫院里竟比平日還熱鬧百千倍,圈里圈外的好多人都跟了來,明眼里都說是「探望」,背地里卻不知道多想要看看他們的笑話。尤其是楊昱美性子傲慢,這麼多年得罪了好些人,所以趁機詆毀她的人決計不在少數。
顏東醫術已算上乘,對于蘇沫的病例依舊是手足無措。
這一階段他飛了數次美國,同學院導師及各大黃金診所首席醫生探討研究,甚至還將幾位極富盛名的醫生請到了涼城,可無一例外全是同樣的結論︰「每台儀器上的各項生命指數都顯示正常,她的持續性昏迷,有可能是大腦缺氧損傷,最壞的情況是這一輩子都將無法醒來。」
日益憔悴的陳以航無論如何也不肯接受這個結果︰「不會的,阿荏不會這麼狠心的!一定可以想到辦法救她!」
萬般無奈之下,顏東鋌而走險,「我有一個辦法,如果你們同意,我們不妨試一試。」
他的根據在于,蘇沫是長期壓抑的心病在遇到極大的刺激時爆發導致的持續性昏迷,她潛意識想要逃避這些現實里殘酷的傷害,所以如果將她最害怕面對的那份刺激再次擺在她的眼前,也許可以收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不行。」顏東剛剛說完,風萍就揉著額角反對。
她自然知道顏東所指的「刺激」為何,她想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失敗的母親,最初獲得雙胞胎的喜悅早已被這一系列難以想象的變故磨損得半點不剩。短短兩個多月,風萍已經迅速蒼老,夜夜撫模著姐妹倆兒時的照片哭泣,一雙眼楮都哭得滿是血絲。小女兒長睡不醒,大女兒也風萍緩緩抬頭看了一眼以航,似是哀求︰「小航啊,不要刺激美美了。」
她不希望一個女兒都保不住了。
陳以航斟酌片刻,低沉的聲音卻滿是堅定︰「阿姨,請讓我們試一試。」
他在意誰不在意誰,已是再清楚不過的表態。
風萍阻攔不住一行人的堅決。
蘇沫的病房里依舊填充滿溫暖的夏陽金色,她睡得酣甜,眼角似乎微微上揚,像是在回憶一場好夢。
陳以航彎了彎腰,在她額際印上一吻,「阿荏,我要抱你了喔。如果我弄疼了你,你就睜開眼蹬蹬我。」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早已輕得無半點重量的阿荏,將她放在輪椅上,以航蹲下來替她理好耳鬢長發,緊緊握住她還在打著點滴的小手,「我們陪著你去見她,別害怕阿荏。」
女孩子像是感知到他們的目的,恍惚間肩際短暫顫了下。
輪椅滑輪極緩慢地在地上碾過,撞出一下下 轆轆的滾動聲。在這一層樓最北角的冷清地方,鮮有人跡。誰都知道那里面住了個可怕的「惡魔」,就連護士都懶得接近。病房門被推開的一瞬間,一股淡淡的浮塵清晰撲面而來。
除了楊昱美自己,她住的地方,無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