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秉文猛然拍桌而起,「這簡直是胡鬧!我說什麼也不會同意!」
風萍也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那是陳以航帶來的關于錦森股權的計劃書,楊家的利益他一分一毫都沒有動。
楊昱美走向陳以航,挽著他的手臂,被他抽開,轉身穩穩當當對著二老,「您們一直都清楚,我是為了誰才進錦森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自認為並不欠楊家什麼,我會視您們像自己的親生父母一樣,照顧終老,可她,我絕不會娶!」懶
他的指尖直指楊昱美,她渾身一顫。
他說的格外堅定,楊秉文氣得撫胸直直後退。
楊昱美亦是委屈不已,不肯相信,「以航我錯了,我再也不鬧了,我乖乖地不逼你,你不要這樣狠心好不好,我求你你不要丟下我不要我好不好啊!」
她見他要走,立刻就跑去抱住他纏著他,眼淚一瞬間就逼了出來。風萍跑過來勸他們,楊秉文拄著拐杖在身後又氣又急,「放開他!讓他滾!我楊秉文不會將女兒嫁給這樣沒有良心的人!」
「爸!」楊昱美扭頭梨花帶雨喊出聲制止他。
「小航,你這樣做太傷害美美了,荏荏在天上看著啊,做人不能這樣過分的。」風萍扶著不斷發抖的女兒,仰臉問他。
陳以航停下了步子,回身。
他深深看了一眼楊秉文憔悴無光的面容,還有風萍遮掩不住的白發,想起這麼多年來的點點滴滴,心底一時感慨萬千。他們對他從來都不是對待家人該有的溫暖,有愛亦有防,更多的時候他只是充當楊秉文事業上的工具罷了。他是那樣努力地保持本心,從不需要依附他們,可當他終于在一個醉酒的晚上沒有把持住自己,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全天下都變了。蟲
他看了一眼昱美,似笑非笑。
楊昱美見他有些緩和的冷峻面容,再度燃起了希望,推開媽媽又朝他奔了來,「以航,你真的舍得放棄荏荏嗎,你要是真的和蘇沫在一起了,荏荏會傷心的啊,你會慢慢把她忘得一干二淨,你能夠允許你自己這樣嗎?」
陳以航定定看著她,「你真的在乎阿荏會不會傷心?那你給我下藥逼我對你負責的時候,你怎麼沒有想過阿荏會傷心?」他的聲音很無力,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朝風萍笑一笑,「阿姨,對不起了。」
他走得那樣決絕而寥落,每一步都帶著不可侵犯的姿態。
他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上,讓她疼讓她悔,他像是在鄭重宣告,今天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跨進這里。
楊昱美看著他一步步走遠,跌跌撞撞跑到父親身邊,「爸,爸你幫幫我啊,我不能沒有他的,我做了這一切都是為了他,我不可以輸的,我會活不下去的啊爸!」
「媽!你也幫幫我!」她聲淚俱下,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哭過,風萍緊緊攬著她,她的眼淚落滿了衣襟,哭啞著嗓子,「都是蘇沫那個賤人,都是她迷惑了以航,自打她一出現就沒好事,我早該就讓她消失的,我要讓她消失!」
「你說沫沫?」風萍疑問。
楊昱美恨恨點頭,怒意自眼中一瞬升起。
風萍若有所思。
家里似乎頃刻間就變得混亂如麻。
風萍看了眼顫顫巍巍想要上樓的楊秉文,他單薄瘦弱垂垂老矣的身體,宛如風中搖搖欲墜的一片枯葉。
若是沒有小航盡心盡力地幫忙,楊秉文怕是早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錦森落在誰的手里,都不如順利交到陳以航手中來得保險,否則她和秉文根本不可能安享晚年,那一群董事會都如狼似虎,莫不想將他們家業吞並干淨。反觀這麼多年的風雨,以航他確實不欠他們,反倒是他們欠他,欠了太多太多。
她想的出神,再望向樓梯的時候卻是大驚失色!
「來人!快來人!」
風萍拔腿就朝楊秉文跑去,只瞧見他一個不穩,就連人帶拐杖統統滾落了樓梯!
……
次日新聞員振振有詞,錦森國際順利易主,楊秉文腦溢血再度入院,且陳以航與楊家千金婚約解除。
天下一瞬嘩然。
上層社會的衣香鬢影顯然不會被這些事情影響,即便淑女名媛們湊到一起,還是會忍不住放下形象,偶爾咬咬耳朵。
「怪不得好些天沒見到那個楊家大小姐出來了,八成現在自己呆在家里自怨自艾呢。」
有人笑一笑,接口,「真想不到她也有淪落為棄婦的一天,真是解氣!」
「哎,那陳以航是不是又恢復了黃金單身漢的身份啊,姐妹們可要抓抓緊。」
「听說涼城現在鼎鼎有名的黃金單身漢只有兩個,Parsons診所的顏東醫生,還有一個就是陳以航。高子喬听說交了個女朋友,不是顧淺白,而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芭蕾舞演員。」
「啊?」四周響起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那那個女生可有的受了,我看市長夫人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
高子喬找到陳以航的時候,他正躲在三樓陽台上倚著欄桿喝酒。
夜晚那麼安靜,安靜得如同靜靜流淌的蜜練。他雙手撐著乳白色的欄桿,手中端著一杯濃郁的紅酒。瑩白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平添了一層憂郁的氣質。高子喬眯起眼眸,他似乎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干淨清朗的大男生,一雙白茫茫沒有焦點的眼楮,平靜地看書畫畫,要麼就是戴著耳機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一看就是兩三個小時。
記憶這樣清晰,停留在荏荏剛去世整整一年的那一天。
陳以航喝了很多酒。
他走出包廂,其他人還在里面唱K。
楊昱美也緊跟著追了出去。
然後醒來,他揉了揉刺疼無比的太陽穴,卻驚恐發現自己赤身**,渾身只蓋了一條毛巾被。
他望了望枕畔,楊昱美的睡顏無比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