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不斷切換,她覺得有些刺眼。
男生眉眼間稍許的單薄,此刻卻變得冷洌。他的語氣急速、焦慮,還添了些……心疼,那端匆匆掛了電話,他幾步走了過來,歉疚地對她說︰「我有點事,先走了。」她下意識想要點頭,可「好」字還沒有說出口,他就已經跑遠了。
這樣著急啊。
「以航怎麼了?」
不知道自己在這里站了多久,高子喬出聲她才回神。她想移一移腳,這才感覺到小腿有些疼,她蹲察看,高子喬猛地叫道︰「怎麼弄了這麼大個口子?」她愣了愣,原來被草叢里的某棵植物給劃傷了也可以沒有感覺,原來一滴滴鮮艷的血珠滲了出來也可以視若無睹……
只因為……一切的關注都移到了叫作心髒的那個地方……
那里上方正盤旋著一根一根的針,在陳以航的輪廓線條逐漸黯淡到再也看不見的時候,它們便一齊狠狠刺了進去,生出細微又鋒利的疼痛。
一波又一波。
「去醫務室!」高子喬堅持。
楊頌荏只是略顯失落地笑起來,「沒事。」男生皺了皺眉,他突然意識到了她隱藏在心底巨大的難過。
正在這時,班長一路急急忙忙跑過來找她,還喘著氣︰「楊頌荏!班主任讓你去辦公室!」
「什麼?」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辦公桌上的一堆……證據,整個人開始發抖,仿似一片樹葉。
四周全是轟鳴聲,叫囂著「這不是真的」、「她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整間辦公室里來來往往的老師,經過她身邊,都要投來復雜的目光。班主任梁老師的聲音幽幽的,「這事鬧得太大了,校方已經通知你們的父親,你趕快聯系上你姐姐,免得她出事。」
她忽然覺得天旋地轉。
拿在手里的匿名舉報信搖搖欲墜,還有手機拍下來的女生打架的模糊照片,楊昱美的學生卡,和一堆醫院的證明單復印件,上面清清楚楚寫著,玻璃硬物劃傷眼角致出血,角膜因上皮層自前彈力層剝離而渾濁,視網膜亦有輕微受損,目前暫時性失明……
什麼時候的事情?
陳以航是不是統統都知道?
還有……同學看見她往包里塞了很多錢。
楊頌荏忽然就轉身沖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很擔心,拼了命地朝校外跑,手機里重復提示著「你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听」,一種從未有過的灰暗如山傾,朝她緩緩壓了下來。
——你怎麼那麼傻,出了這樣大的事,也不肯告訴我。
她也從學校小門溜了出來,外面本就有些偏僻,又因還未放學,所以人煙格外稀少,就連零星的店家也還未開始擺攤。她的外套落在了體育課的操場上,現在風一吹,她縮了縮身子,硬著頭皮拐進了前方的岔道。
越來越壓抑的低氣壓,周身很靜,仿佛只能听到腳步聲、呼吸聲、以及微微緊張的心跳聲。
楊頌荏獨自走到了岔道的盡頭,沒有任何人影。
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姐」,等了等,身後忽然響起了低低的腳步聲。
她激動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