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電報,肖林不禁搖頭苦笑。
張學良平日里一副精明強干的樣子,真的踫上了事情,卻如此的莫名其妙。下屬把問題報上去,完全不予解決,原封不動又推了回來,跟著這樣的領導,不好混呀!
難道真是地位高度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也就不同?
不管是什麼原因,難做的還是自己,兩個縣長一般高,人為制造出一對矛盾,大家什麼都不用干了,只能忙著內斗不已。
就算要安撫直隸系統,給上任懷松一官半職就好了,哪怕是個副縣長,也好處理的多。
難做歸難做,命令還要執行,肖林把任懷松又請了出來,在縣府里給了他一間屋子,掛上了任縣長的牌子。左邊是肖縣長辦公室,右邊是任縣長辦公室,一縣兩長,緊緊地挨在一起,也算是一種興隆特色…………
任懷松這個縣長當的很窩囊。
他已經恢復了自由,在縣府里也有了一席之地,但比被關著的時候還要郁悶。
名義上他也是興隆縣的縣長,但有肖林壓在腦袋上,處境尷尬不堪之極。不要說治理一縣之境,就是在這縣府院中,也沒幾個人听他的命令。
除了從承德帶來的兩個心月復鐵桿,本地的官吏已經全部倒向了肖林,就連一手栽培提拔的警察局長于闖,也整天跟在肖林後面屁顛屁顛的,眼楮里再沒他這個任縣長。
忘恩負義的東西,全都是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
更為可氣的是,肖林把自己當成了下屬小吏,交派了一大堆的工作,不是安置流民,就是恢復民生,又把自己扔在縣高小,搞起了女子國民教育。
堂堂一縣之長,整日和些粗鄙不堪的村姑愚婦廝混在一起,實在是有損官體,有損斯文,有損任縣長的身心健康,一想到那些村姑金燦燦如同玉米粒般的黃牙,任懷松簡直連飯都吃不下去。
找到肖林一番抗議,肖林卻有他的歪理——女子能頂半邊天,接受教育後可以充當勞動力,搞好女子國民教育,對興隆未來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希望任縣長克服困難,繼續努力……
任懷松對此非常不滿,這明明是在捉弄自己,女人嘛,能夠下地干活,生孩子做飯就行了,讀書認字有什麼用。
但是肖林的要求卻非常嚴格,國文,算術,樣樣都要學,還定下了結業考試的規矩。任懷松被折騰的頭暈腦脹,苦不堪言,那幫村姑愚婦聚到一起就聒噪聊天,根本不認真上課,還都是些榆木腦袋,難得有兩個機靈的,實在是太難教了!
當牛做馬出苦力,任懷松苦悶異常,卻仍在忍辱負重,等待著機會……
這天下午,任懷松從縣高小回來以後,直接拐進了肖林的辦公室,肖林卻不在,只有包新業坐在桌子後面,寫寫算算忙個不停。
一看到包新業,任懷松就覺著一陣不痛快,這個四眼眼鏡只是肖林的秘書,但在縣府里卻風光無比,多少人排著隊要拍他的馬屁,就連自己這個任縣長也得听他的調遣。
小人得志,雞犬升天!
肚子里月復誹著,面子上卻帶著笑,任懷松客氣地打著招呼︰「新業,忙著呢?肖縣長不在嗎?」
「肖縣長出門了,不在興隆縣。」包新業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任懷松眼楮一亮︰「奧?出遠門了?得多長時間呀?」
「五六天吧,很快就回來了。」包新業終于抬起頭,從眼鏡後面看了過來︰「任縣長,你有什麼事嗎?」
「啊,是這樣的……」任懷松的腦子飛快轉著圈,頃刻間已經編出了一條理由︰「我想回承德老家看看,請兩天假,您看能不能給個方便?」
「行啊,早去早回就好,我這就給你開路條。」包新業答應的非常痛快。
接過路條,任懷松千恩萬謝地退了出去,匆匆離開縣府,回家簡單收拾了一下,出城直奔承德。
他本是直魯聯軍第九師師長付昌杰的幕僚,被委以重任,派到興隆發展,卻被肖林突然殺出,硬生生的搶走了縣府大權,出了這麼大的婁子,實在沒法向付昌杰交待,不把這塊地盤奪回來,以後別想得到重用了。
不過,肖林手里握著槍桿子,硬踫硬肯定要吃虧,踫上這麼大的麻煩,當然要找老上司幫忙……
搭車趕路,急急而行,任懷松第二天中午趕到承德,進城之後,熟門熟路,直接來到了付昌杰的府中。
見到任懷松,付昌杰卻並不驚訝,似乎早就料到他會來。
「懷松,你受委屈了。」
一句話說得任懷松鼻酸眼熱,幾乎要掉下淚來,當下向著付昌杰深深一躬,垂首拜道︰「懷松有負重托,請付公治罪!」
「不怪你,事情我都知道了。」
付昌杰擺擺手,示意任懷松起身落座,然後接著說道︰「那個肖林來頭太大,一時不防,敗在他手里也有情可原。」
任懷松不禁一愣,這幾天,他在興隆縣里耳目全失,消息閉塞,外面發生了什麼都一無所知,听著付昌杰話里的意思,好像還有什麼大人物牽扯其中,動靜不小。
看到他發愣,付昌杰緩緩解釋道︰「為了這件事,張學良向褚督軍拍了桌子……」
一句話讓任懷松目瞪口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興隆縣,怎麼把直隸督軍和奉系少帥都扯了進來?!
一番解釋下,任懷松終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他被扣押之後,事情很快捅到了張學良那里,少帥為此大發脾氣,還逼著褚玉璞下令,讓直魯聯軍退出興隆縣,不過,最後都被付昌杰頂了回去。
有付昌杰在這里頂著,褚玉璞就和張學良打起了太極,有什麼責任都往付昌杰身上一推,自己落了個干干淨淨,把張學良也搞得沒了脾氣,興隆縣正卡在承德和北京天津之間,這塊地盤褚玉璞也不想讓出去。
張學良雖然不滿,卻拿褚玉璞沒有辦法,付昌杰又不歸他管,有勁使不上,只能干生氣,無奈之下只好妥協,最後搞出來個一縣兩長的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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