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精林克一出場,丑怪的樣子就引來了陣陣驚呼——當然恐懼是沒有的,只是有人驚奇,也有人厭惡;交易會原本那狂熱的氣氛,也驟然間變了味道。
這種從歡愉的巔峰跌入深谷的落差感,讓朱利安胸口悶痛,「林克同工,我不是叫你不要出來的嗎?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沒想到向來唯唯諾諾的小地精,這次竟然有勇氣打斷他的話︰「就算你不高興我也要說,朱利安!這次咱們有大麻煩了!」
「麻煩,已經,解決了。」朱利安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
「不,你沒有!」林克把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那****根本不是從房間中泄露出來的,而是有人使壞……」
「夠了!」乍听到****這個讓人心驚肉跳的詞,朱利安不禁渾身一個激靈,他顧不上去看那些來賓的反應,大喝一聲道,「你身為渥金的僕人,居然敢在交易日這麼神聖的慶典里酗酒,還有點牧者的樣子麼?桑布羅納,桑布羅納——帶咱們的林克同工去清醒清醒!」情急之下,他居然忘記了那位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聖武士,已經被他打發到路口去盯著那幫隨時都可能出現的野蠻人了,只在那一個盡地窮吼。
好在另一名聖武士反應極快,一把揪住了林克的後領,拎著就往外走。
「放我下來!」林克在空中踢騰著一雙小腿,死命掙扎著,「我沒有喝酒!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們可以檢查一下大廳中的食物,那里面應該也有問題!……檢查一下食物!食物!」
就在他大呼小叫的同時,那名被朱利安派去路口警戒的聖武士桑布羅納也黑著臉,怒氣沖沖地回來了。「給我幾個人!」
「來了?」朱利安一陣緊張,但接下來對方的回話,卻讓他差點沒一口血噴在當場。
「不是。」聖武士的表情就好像踩到了狗屎一般,「是一伙醉漢在那鬧事,月兌得赤條條地;我怕他們沖過來,所以打算帶幾個人去‘處理’一下。」
這當然要處理!真讓那群果男跑進神殿里來的話,後果如何朱利安都不敢想,反正完全不下于一群蠻子就是了;然而桑布羅納奉命帶著一對衛兵往外走時,那被人拎在空中的林克忽然又大叫︰「不要去!那一定是陷阱!他們……他們是想分散我們的力量!」
「把他給我帶下去!」
「等一下,朱利安,桑布羅納。」出聲叫停的,是神殿中最擅解毒的克里斯托弗。
負責清除大廳中毒素的他,不知什麼時候竟出現在擺放食物的楠木桌案邊,臉色嚴峻。「林克沒撒謊。」老牧師甩去手指上的湯汁,「如果後上的食物不是那房間中的,就是有人心懷叵測。」
這下子,朱利安不能再視若無睹了——他就算不信林克,也無法去質疑克里斯托弗的專業素養。「大家不要妄動!」在這一刻,他再一次拿出了神殿主事神官的魄力,「請和自己的隨員站在一起,並確認他們的身份!」
眾商人見事關重大,也沒有表示異議,于是會場中,立刻分出了一個一個的小塊。
下一步,就是相互指認了。
這一招妙就妙在眾商人之間,就算是沒見過面,相互間也肯定會有所耳聞;而如果其中有混進來的,在剛才分隊時就會自發地聚到一起,這時候自然,自然不會有人給他們作證。
于是兩伙人就這樣被孤立出來了,一伙是那個面具女人和她的隨從,另一伙,則是一高一矮的兩個男子。
戴著黃金面具的女人,朱利安知道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海蓮娜」,可另一伙呢?「現在,就剩下你們了。」剛才帶著人往外走,恰好堵住了出路的桑布羅納,此時又帶著人包了回來。
「嘿,伙計,不要緊張!我們可不是什麼歹人。」個頭稍高點的男子一臉輕松地說,「別忘了那些菜,可是交易會開始之後才被端上來的,而我們兩人一直都站在這邊,又怎麼可能把毒下到那麼遠的地方呢?」
就如他所說,他們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跑過去下毒,而在渥金的駕前,就算是魔法師,也不可能偷偷模模地施法而不被人發現。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就無法下毒!
因為毒,其實並不是下在菜里,而是伙房的水中——沒錯,這個人就是先前被羅文發現的那名「眼熟的海盜」。
當時他們去伙房,就是為了下毒的。若不是朱利安臨時決定舉辦拍賣會將所有人都聚了過來,沒什麼人動那邊的菜,現在祈禱大廳內的情況就只有更糟。
當然那聖武士桑布羅納,並不知道這里面的前因後果,一听對方說得似乎有點道理,不由得猶豫起來——畢竟有資格參加這次酒會的,不是達官顯貴,就是財大氣粗的主,一旦弄錯了可不怎麼妙︰「既然如此,還請二位出示能證明你們身份的物品。」
結果這一「出示」,就麻煩了。因為那倆人從懷中掏出來的,根本就不是證明他們身份的請柬!
高個的那人,模出的是一只紫光流轉的羊皮卷,不出意外,這應該是某個魔法卷軸;而另一個更不得了——他竟然從懷中,取出了一柄閃著綠光,握把處還雕著古怪圖案的匕首。
那是一顆被巨浪纏身,正痛苦嘶嚎著的人頭!
「邪器!快阻止他!」像這種造型極為奇特的物件,經驗豐富的朱利安,又怎會認不出來是某些邪神信徒所使用的法器;只可惜他出聲的同時,一道柔柔的紫光已經平地升起,就宛如一只大水泡般,將那個邪神的信徒包在了里面。
是歐路克彈力護罩!
法師們用來保命的卷軸,竟然被那高個子法師別出心裁地放到了同伴身上,讓一眾劍拔弩張的聖武士和神棍們全都傻了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被護罩保護起來的那矮個子將匕首抵在胸口,大吼了一聲︰「安博里!在此,我以鮮血和我的生命,向您祈求狂風和巨浪!」
聲音透過護罩,變得長短不一十分滑稽,但在場的眾人沒有一個笑得出來——因為就在匕首被按進胸口,血光迸現的那一剎那,冥冥間,竟響起了一長串低沉的咆哮。
那是漆黑的海面上,猝然翻起的一道白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