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記,正拍在那艘偷溜的海盜船頭上,讓整艘船都翹了起來;而與此同時,第二支拍桿也呼嘯著落下,竟將那狹長的甲板也一擊而斷!
同樣斷裂的拍桿,就好像一根粗大的滾木,在後半截甲板上瘋狂地碾過,帶著無數鮮血和肉糜,打著轉落入海里;于是震天的慘叫和歡呼聲,又同時響了起來。
「好凶。」直到這個時候,羅文才徐徐吐出了那口一直屏住的氣——若不是今天親眼目睹,他怎麼也不敢相信一場真正的海戰,到落幕之間居然如此之短;就仿佛眨眼間,兩艘當初把他們追得氣都喘不上來的海盜船,就已經成了漂在海面上的碎片。
他們,甚至都沒有和對手肉搏的機會。
「還不止是凶!」穆勒也變了臉色。經驗比羅文豐富了不知多少倍的他,當然能從剛才短暫的交戰中,看出更多的東西。
如果說靈活快速的海盜船,是一把詭異的長匕首,那麼和海盜船比起來又笨又重的戰艦,就是那無鋒的巨錘了——雖然威力巨大,但真想用它砸死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畢竟誰也不會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你去砸。
可如今這笨重的巨錘,卻偏偏使出了花劍一般輕靈的招式,不但機會把握得不差分毫,甚至還隱隱透出了幾分從容和好整以暇的味道。「……什麼時候紫金聯盟,也有這般犀利的海軍了?要不是白帆,還真以為撞上‘暗礁’了呢!」
穆勒嘴里的「暗礁」,自然不是指那些隱在海面下的石頭,而是浮冰港最有名的那支暗礁艦隊。
他們主帆上的軍徽,就是漆黑的夜幕中,一塊被閃電照亮的礁石。
也正是由于用黑色作為帆的主色,所以才有傳聞說,這支部隊和當年神秘消失的黑帖海盜王有關;至于真是假,穆勒也不敢肯定。
當然現在,並不是感嘆那些東西的時候——因為對面的戰艦雖然被海盜船的殘骸絆住了一艘,但另一艘,卻理都沒理剩下的三艘海盜船,任由他們四散逃開,反而稍稍修正了航向,朝這艘正在調頭的「凶橫之牙」沖了過來!
準確地說,是沖向了凶橫之牙的左側。要知道船只掉頭,可不是說轉就轉的,即使羅文等人的船是逆風行使;也不得不劃一個大圈子;而對面沖來的敵艦,就踩在這個圓弧的切線上。
如果再不做應對,等待著凶橫之牙的,就只能是塞繆爾那艘船一樣的下場。
「穆勒到底好了沒有?」從多美尼克的喝罵聲中,就知道他也開始急了,「完事就趕緊上桅桿,把你那個寶貝徒弟給換下來!」
結果這句話,卻引來了一聲不滿的大叫︰「我才不是他徒弟!」
聲音,是從頭頂上傳來的,羅文抬頭一看,那勾著腳吊在桅桿頂上的,不是昨天晚上死纏著自己的小鬼格蘭若是誰?
「閉嘴吧,小鬼!」穆勒將上好了弦的重弩背在身上,又重重地踹了一腳桅桿,「讓你下來你就下來,哪那麼多廢話?」以他的資歷,的確是可以不鳥多美尼克,但不代表格蘭若也有同樣的資格。
誰知道格蘭若比他想象得還要倔強得多。「我也不是小鬼!」少年的大叫,讓全船人都听得是清清楚楚,「頭兒親口說的,我的射術,已經能獨擋一面了!」
「現在是我在指揮,我說了算!」
「憑什麼?」格蘭若不服道,「頭兒昏過去前,可是讓咱們一切听羅文哥安排的……」說到這里,他也意識到羅文在海戰方面,似乎是個比他更加生女敕的菜鳥,于是改口道,「那為什麼還不把頭兒叫起來?」
他這一說,其他對多美尼克缺乏信心的人也紛紛開口,讓刀疤男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相反那道橫貫了整張臉的恐怖疤痕,卻因為充血而越來越紅,在臉上微微地蠕動著,就好像一條紅通通的蜈蚣。「夠了!」他大喝一聲,壓下周圍嘈雜的質疑聲,「你們是干什麼吃的?什麼事都等著頭兒,頭兒——這點小場面都應付不了,頭兒還要你們這些人有什麼用?專門拖他的後腿嗎?」
想到昆布那條齊膝而斷的右腿,眾頭巾羞愧地低下了頭。不過有一個人,卻不會因為多美尼克的話而感到羞愧。
這個人就是羅文。
他二話不說,跳起來就往昆布的艙室里跑,讓一眾頭巾包括那正在發狠的多美尼克都始料不及。「攔住他!」多美尼克在後面跳著腳大喊,可人在船尾的他,又沒法及時趕過來阻止羅文,只氣急敗壞地又喊︰「小子你不要多事,趕緊出來!」
結果出來是出來了,只不過不是羅文,而是那條擁有三顆頭的巨蛇!
「喀嚓嚓——」狹小的艙室,都被那巨大的身軀頂破,而船身,也因為這突然增加的重量猛地向下一沉!
「不好!」可還沒等多美尼克有所行動,那條鑽破了船艙的巨蛇,就頂著三顆大若馬車的巨首,張牙舞爪地奔船頭去了。一路上,又壓破了艙板無數。
看著被弄至一片狼藉的甲板,多美尼克幾乎是目眥欲裂。「的長腦子沒有?」他沖過來一把揪住剛剛從船艙中爬出來,還有些灰頭土臉的羅文,「在船上召喚這種怪物,想毀了這艘船不成?」
「冷靜!」羅文沉喝一聲,「沒時間了,趕緊把船錨綁在它身上!」
「你想干嗎?」
羅文的打算,自然是想借這條蛇的力量拖著船逃走——早在上這艘「凶橫之牙」時,羅文就已經知道這蛇會游泳了;而且還絕對不慢。若不是當時它拖著小舟一路奔躥;羅文等人,也不可能把海灘上的一眾海盜甩那麼遠,以至于等他們上了船,凶橫之牙早就扯起帆跑沒影了。
當然這艘凶橫之牙,無論體積還是重量都不是那艘登岸的小舟能比,因此就連羅文自己,也不敢肯定以這條蛇的力氣是否能拽得動,但想來,有個在前面拉的,總好過沒有吧!
至于讓蛇從海里潛過去偷襲對手,羅文壓根就沒想過,畢竟以這條蛇膽小如鼠的性子,只怕泅不到半路得歇工。
不過別人,卻未必都像他這麼想——幾乎在巨蛇如水的同時,逼來的戰艦就升起了半帆,並從甲板上,拋下了一些也不知裝著什麼的奇怪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