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哥德里克的馬車抵達出事地點,卻發現邦賽爾的騎兵大隊,已經先一步趕到那里了。
只不過他們並沒有發動進攻,而是在一邊,遠遠地觀望著。
因為夠不著。
——那個巨大的,通體血紅的球體,竟漂在空中大概六七米的地方,這個高度,顯然已經超過騎兵們所能企及的範圍了。而 蛇大隊賴以自傲的弩箭,在那堪比半個司法署大樓的體型面前,也不過是一根根稍微尖銳一點的牙簽而已。
「好家伙……這麼大的個頭,只怕不是大君,也得是督軍了吧!」遠遠望著原本雄偉莊嚴,如今,卻被硬生生從大地上抹去,只剩下一個漆黑的深坑和幾堆瓦礫的司法署,胡里奧也不禁暗暗咂舌。
——這大君、督軍、自然是指眼魔的等級了,分別相當于人類的九階和八階。而在大君和督軍之上,眼魔其實還有一個等級,那就是相當于十階宗師的「亡眼暴君」!
胡里奧擔心的,也正是這個。
要知道當年被隕龍者斬殺的眼魔,就已經隱隱有大君的風範了;而大君一旦死而復生,不止會保留其生前的技能,還會多出許多亡靈生物才有的特質——比如說眩暈、麻痹、迷惑、毒素之類統統免疫,屬性傷害無效什麼的,反正比它活著的時候,還要難對付不知多少倍!
如果不是亡靈生物普遍智力不高的話,恐怕這亡眼暴君,就夠得上傳奇生物的邊了。
因此胡里奧雖然感覺棘手,但心中,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慶幸的——畢竟只要對方還不到十階,「數量」這種東西,就仍可以對其構成威脅。
和如釋重負的胡里奧不同,對眼魔這種怪物不甚了解的哥德里克,此時卻雙眉緊鎖,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他一腳踹開車門,徑直找上了正在馬背上發呆的衛騎士邦賽爾,劈頭就是一句︰「現在什麼情況?」
「……什麼?」邦賽爾的聲音有些飄忽,仿佛沒睡醒一般——而這時候哥德里克也注意到,這位他曾經十分倚重,能力也的確出類拔萃的部署,如今,卻失去了以往那般照人的光彩,連向來都是光潔干淨的下巴上,也多出了許多細密的胡茬,顯得很是憔悴。
可是他前幾天受的傷,明明都好得差不多了。
「難道還在為被人擊敗的事情耿耿于懷?」想到這里,哥德里克也不禁有些後悔——如果當初人在自己手下時,自己能狠下心來多敲打敲打,也許對方的驕傲,就不會發展到像今天這般剛直……卻又脆弱。
只可惜錯過的,永遠都不可能再重來。
「奧姆多•夏向大人致敬!」見上司出丑,邦賽爾身後的掌旗官趕緊站出來救場道,「正如您看到的,建築物已經被徹底摧毀——從這一點和對方的體型上,我們推斷出這怪物的力量恐怕相當驚人!好在撤離及時,人員方面的損失不大。而從先頭部隊與之交戰的結果看,這怪物至少會十種以上的法術,而且魔力充沛無比;截止到現在,已經造成了二人死亡、二十七人重傷,輕傷者暫時無法統計……」
「等等!」打了一輩子仗的哥德里克,當即就發現了其中不合常理的地方,「你剛才說……死亡兩人?」
這和重傷的人數比起來,簡直是太……少了!
「是的。」掌旗官言之鑿鑿,「一個是離得太近,被觸手直接擊中;而另一個,則是因為中了法術之後,救治不及所以窒息而死。」
听到這里,就連不懂帶兵打仗的胡里奧,也覺出有些不對勁了。「您的意思,只要不被觸手打中,就不會受到致命的傷害?奇怪,難道說這只眼魔……竟然不會任何的即死法術?」
要知道眼魔這種怪物,從來都不是以強橫而著稱——真正讓所有戰職者聞風喪膽的,是它成年以後自動掌握的「石化光線」,和七級時更加凶名昭著的「死亡一指」!
更別說,那號稱可以洞穿一切的「湮沒射線」了。
這幾種法術,基本上可以說都是沾邊就死,哪還有救回來的可能?
經胡里奧這麼一提醒,其他幾人也發覺跟這怪物巨大的體型相比,它的施法能力,實在是弱得有些離了譜;而在自身處于被圍攻的狀態之下,只要這只眼魔還沒有傻到了家,應該也不存在故意隱藏實力的道理。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只眼魔本身,有問題!
「你怎麼看?」事實證明,帶胡里奧來還是有用的,因此老兵痞哥德里克也十分難得地,放下了「老子帶兵打仗浮冰港第一」的架子,向這位年齡小他十幾歲的同僚請教。
「現在還不清楚……資料太少了。」胡里奧沉吟著捺了把他那撇跟眉毛一樣帥氣的八字胡,「也許,我們應該把第一目擊者找來問一下?」
所謂的「第一目擊者」,就是指首先見到這一幕的人,也就是烏爾喬拉、李德、以及最先趕過來的那些重步兵——當然,那些過去報訊的公子哥們也沒跑了。于是在一陣七嘴八舌的陳述之後,哥德里克便得到了這樣一個判斷︰「你們說這只怪物,其實是那個叫羅文的通緝犯搞出來的?那麼,他現在人在哪里?」
之所以問得這麼急,道理很簡單,要知道大多數的召喚生物在召喚者失去意識後,就都會回到它原來的地方;既然如此,他們又何必在這里,跟這種體型的怪物死磕?
只是他的問題,卻讓所有人都閉起了嘴巴,過了能有近一分鐘,那打暈了小蓋普士的恩尼斯才異想天開地來了一句︰「……也許,是被壓在下面了?」
……
……
這當然不可能。自打有「召喚」這種法術以來,還從沒听說過哪個召喚者,是倒霉到被自己的召喚生物活活壓死的。
羅文也不例外。
此時的他,是在一輛飛馳的公共馬車上面。
車,自然是他從司法署附近的大街上搶來的;而被眼魔的出場吸引了全部視線的李德等人,竟然沒有一個,注意到羅文當時的行動。
其實就算是注意到了也沒用,畢竟那些全身披掛,加起來好幾十斤的鐵皮罐頭,又怎麼可能靠兩條腿,追上撒開四蹄飛奔的駿馬?更別說這馬,還是受了驚的。
——就好像有人用大棒上掛著的胡蘿卜,來激發牲口的潛力一樣,反過來,如果馬的身後追了只大老虎,相信它們也絕對可以跑得比平時還快一倍!
而坐在御者位置駕車的羅文,就是那只用來嚇唬牲口的老虎了——「安撫動物」的效果十分顯著,以至于他每次轉向,都不得不在相反的方向上再「安撫」一把;好在這只是一級法術,而羅文自身,那不知道算不算狂化的狀態也可以大幅度提高施法的專注力,這才沒讓他在跑到地頭之前,就因為反噬而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炸了。
至于被救出來的愛瑪,則安安靜靜地躺在馬車的車廂里。
也許用「救」這個字眼並不恰當,因為這個在飛馳的馬車上,還睡得一塌糊涂的小妞,其實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就少了一樣東西——那一只,在夢境中糾纏了她幾年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