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被踩住,羅文自然無法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但李德話中的輕蔑,倒是清清楚楚地傳了過來;當然一起傳過來的,還有鞋底泥土的粗糙,和鉚釘的冷硬。
然而此刻的羅文,卻什麼都感受不到了。因為一個令人費解的問題,已經充塞了他整個腦海。
「你是怎麼做到的?……那一拳?」或許是被打斷了鼻梁的關系,羅文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有些甕聲甕氣,听起來十分怪異。
李德怔了怔,也不知是驚詫于羅文這麼快就能開口說話,還是對羅文的問題感到意外。他眯起了眼楮,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俯視著腳下的獵物︰「這不是明擺著嗎?你的眼楮,不如我的手快。」
如果是以前,這種情況不是不可能,但被啟蒙和蜘蛛血大幅強化了感知之後,羅文的眼力,已經變得極其敏銳,甚至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昏暗視覺」,因此那一拳,他看得是清清楚楚。
對方的拳很快,這一點羅文必須承認,但似乎……還沒快到讓他無法反應的地步!「不對!不是速度的問題……」只可惜與他爭辯的,是那稍稍收回,卻又猛然落下的鞋底。
「好了小蛇們。」踢昏了羅文之後,李德拍了拍手,對疊羅漢般橫七豎八趴在羅文身上的手下說,「可以起來了,別壓壞了人家小姑娘。」
其實在李德心里,並不見得有多顧忌羅文口中,女孩那個所謂紅十字會的「哥哥」;畢竟他李德,也是掌兵多年的人,又怎會被一個不知是否存在的人物給嚇住。
之所以將人趕開,純粹是因為對這個被羅文逃命時,還要緊緊綁在背後,似乎十分在意的女孩產生了興趣。
原因很簡單,就算睡得再怎麼沉,被壓這一下也該醒過來了吧?
可是女孩,卻偏偏全無感覺似的,仍睡得那叫一個呼吸平穩,神態安詳若不是由于被壓時血脈不暢,讓她原本蒼白的臉上。多了兩朵小小的酡紅,任誰也不會相信如此柔弱的少女,剛才居然被七八個如狼似虎的漢子壓在身下。
「……壓在身下麼?還真是充滿了罪惡的想法呵!」李德微微地眯起那雙有些狹長的眼楮,而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小蓋普士說話了︰「見鬼,這家伙還真夠難纏的。」
他走過來,泄憤一般在羅文身上狠狠地跺了幾腳,這才抬頭對李德說︰「謝了,布萊恩;要不是你,這回弄不好又讓這狗娘養的跑了。」
「舉手之勞而已。而且為朋友盡點心,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很明顯李德的話,讓小蓋普士想起了什麼,于是恨意再一次高漲起來。他狀似瘋狂地又踹了羅文幾腳,這才有些喘息地揉著臉頰道︰「不管怎麼說,算我欠你一次……沒有問題的話,人我就先帶走了。」
「怎麼,等不及了麼?」
「是啊,讓這種家伙在世上多活一刻,對翟梅都是一種褻瀆!」蓋普士咬著牙,似乎又想上去羅文踹幾腳,但最終,還是耐住了性子,只轉頭對身邊一個服裝考究,欲言又止的小伙子說,「好了恩尼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現在不是時候,懂嗎?幫我個忙,把這里處理一下,別留下什麼痕跡。」
掩埋血跡和腳印,自然費不了多少時間,而在那個叫恩尼斯的漂亮小伙子行動的同時,昏迷不醒的羅文,也被人扒光衣服扔進了馬車里,那雙看上去就十分危險的鞋子,更是一早就被人剝了下來。
望著羅文那一身小麥色的,浸透了陽光活力的肌肉,蓋普士身邊,另一個有點小鮑牙的年輕人,撮唇發出了一聲頗為下流的口哨,笑道︰「還真是完美的身體呢,瞧瞧,連個疤痕都沒有……這是什麼東西?」
讓他意外的,自然是羅文鎖骨上纏繞的太陽藤。
只可惜蓋普士,並沒有注意到羅文身體上的異狀,只把玩著手中,從羅文脖子上摘下來的水晶掛件,隨口回了一句︰「很快就有了。疤痕。只希望,我們的畫布足夠大,能讓我們在上面多畫幾筆才好。」
「那……這個和他一起的小妞呢?」其實齙牙年輕人心里也挺矛盾放了?那樣他們今天晚上的行動,就有可能會暴光,讓那小子的後台尋上門來。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否則為什麼那天的晚宴,他是跟懷特主教的兒子同車而來;更何況上城區出了那麼大的亂子,換平時那些被踩了尾巴的老爺們,早就跳起來了,這次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什麼大的動作?
很明顯,是有人在保這個叫羅文的小子!
所以,放是肯定不可能放的,否則不但他們前功盡棄,說不定還會惹上其他的麻煩,可是殺的話……要是萬一,這小妞真有個血十字兄弟會的哥哥怎麼辦?
因此一時之間,整條巷子,都安靜得好像荒棄的墳墓一般,就連挑頭的小蓋普士,都眉緊鎖地似乎在思考什麼。最後還是一直冷眼旁觀的李德,說了句一錘定音的話。
「帶上吧。」他說,「要知道女人的哭叫有時候比痛苦本身,更容易撬開男人的嘴。」
……
……
「我已經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邁克爾罕見地發了火,才將一直纏在他身邊問東問西,聒噪不休的瓦利德修士趕開。
也不知這位向來虔誠守禮的年輕教士,在昨天晚上的事件中受了什麼刺激,反正從一大清早,他就總是找各種借口,往邁克爾的身邊湊,旁敲側擊地打听有關羅文的消息。
可心情早已是復雜至極的邁克爾,又哪有什麼心思去應付他?就連邁克爾自己,都不知道羅文為什麼在自己替他安排好了一切之後,還鬧出那麼大的亂子。
不但弄昏了那兩個守在外面的元素使,甚至連與他同屋的兩個昏睡不醒的兩個病人,也是一死一失蹤。更別說,那不知被什麼力量弄至一塌糊涂的教堂了。
盡管據清醒過來的兩位元素使證實,那名叫做弗拉基米爾的死者,其實在死亡前,就已經醒過來了而他在跳下高塔時大叫的那些也不知是箴言還是咒語的話,听見的人也有不少;但即使這樣,邁克爾仍對羅文逃走時劫持人質的行為感到無法釋懷,于是他決定,一定要找機會向羅文當面問個明白。
而這個機會,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