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王妃馴王爺 第一百二十三章,誰是黃雀?

作者 ︰ 淼仔

小小王妃馴王爺,第一百二十三章,誰是黃雀?

春風如何有寒冷的,那就是西北這春風。嘜鎷灞癹曉商少陽幸好是做為商王長子,從小也會武功,不然的話,他覺得自己也抗不住這里的春風。

回到房里第一件事,就是把手袖起來對小舞笑︰「這里的鬼天,又不是倒春寒,居然冷成這樣。要是倒春寒,還不要人命。」

小舞還是男裝,在房中披散著一頭烏黑油亮的長發在火盆邊,火光給長發踱上一層金色,小舞在這金色中似有玉一樣的光澤,她微微笑︰「少陽,我想為跳舞。」

商少陽面上露出一抹子會意的笑容,過來把小舞擁在手臂上,柔聲道︰「以後再跳,現在我們需要的,是安全,是夜里能睡得安穩的安全。」

這呢喃的語聲讓小舞微微心驚,她作為一個舞者擁有的柔軟手臂捧起商少陽的面龐,在火光下商少陽渾然天成的貴氣流露更多,小舞是詫異︰「怎麼,你還不能安心,我們逃出來了,少陽,我們可以想去哪里去哪里,去大食吧,听說那里有滿地的奇珍異寶……。」

見商少陽面上只有微笑,小舞有些泄氣︰「好吧,我也知道我在胡說。我知道你在想法子尋求你父親的原諒,少陽,我只想問你一句話,為什麼你要到這里來,而不是去別的地方?」

商少陽沉默了,為什麼要到這里來?為什麼要到趙赦來的地方?他坐下來,拉著小舞坐在她膝前,對著火炭慢慢看著,又像是解釋又像自語︰「霍山王年紀大了,靈丘王也年紀大了……」

小舞耐心地道︰「是,我知道,江陽王也是上了年紀。尋求援助,和年紀大小有關系?」她覺得滑稽,又為逗商少陽開心,紅唇輕輕綻放,有了一聲笑聲。

「趙赦娶的這個王妃,是個平民,」商少陽深深看著小舞,看著小舞高挺玉白的小鼻子,看著小舞飽滿無暇疵的額頭︰「再說趙王爺,他今年還不到三十歲,他很能打仗,他……」說到這里,商少陽像說不下去一樣笑了,直接說出來︰「他應該會理解我。」

把小舞抱在懷里,商少陽低聲喃喃︰「你知道我去守城的蕭將軍,我身上還帶著他親戚的一封信,不想蕭將軍調了防,三個月前去了軍中,這里換的是一個倪將軍,他不認識我,所以這兵,我借不來。小舞,我們只能見趙赦,我們去找他。」

「你心里有我,」小舞泣起來,比花瓣更嬌女敕的面頰貼在商少陽穿著黑色綢褲的膝上,淚水落在這黑色的綢褲上,又迅速被吸干。商少陽溫柔的看著她,小舞吸吸鼻子坐直了,嚴肅地宣布一件事情︰「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要去軍中找他是不是,我陪你一起去。你不能,也不可以丟下我。」

她端正的坐著,用認真的姿態說著這句話。

商少陽含笑︰「是的,我們去軍中找他。去了那里,或許我可以安心睡一覺。我和守城的倪將軍聊了一會兒,他說沒有王爺的手諭,任何人調不出兵來。」

門上傳來敲門聲,是驛卒張老五︰「商大人,我送晚飯來了。」商少陽站起來去開門,小舞急忙把頭發重新綰上。張老五手里端著一個大托盤進來,上面放著白面餅,一盤子熱氣騰騰的大白菜,一大碗羊肉湯,另外還有小醬菜和空碗。

「還有南邊兒的小菜?」小舞有些驚喜,過來不用筷子,用尖尖手指挾了一塊放入嘴里吃了,喜歡的道︰「這香油,味兒也純正。」

張老五一面擺碗箸,一面接上話︰「當然純正。自從王爺來,這里變了又變。這冷天氣,就是能保暖的羊肉湯,怕沒菜吃眼楮晚上看不見,又加一盤子大白菜。以前是四個盤子四個碗,王爺說浪費了,就換成小醬菜。所幸這香油,還是南邊兒來的,所以味道不改。」

「哈,你這是抱怨王爺嗎?」小舞拿他開玩笑,張老五嚇一跳︰「當然不是,我們王爺來了,這里節余的多,節余下來的,也補貼我們。您問,我只是說說罷了。」

這個看上去膚皮雪亮像貼身家人的人,倒是挺會挑刺。張老五只這樣想一下,就開始絮叨︰「下午大人出去沒有辦成事吧,您呀,要麼軍中尋王爺去,不過听說前面在打仗,這打起仗來的時候,最好不要亂去。

一個弓箭不長眼,一個大人您是辦事的,您犯不著去冒那險是不是。我給您指條明路,去找王妃吧,不過王妃見不見您,這個就看您造化了。要說我們王妃,雖然年紀小,不過很能干,這才成親沒多久,這就懷上了……。」

商少陽下午和倪觀說了一下午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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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一塊白面餅來咬一口,覺得挺香。他在這里人生地不熟,遇到這樣愛說話的人也想听,讓一讓張老五︰「坐下一起吃。」

「小的不敢和大人們坐,」張老五笑得賊兮兮︰「我把大人們的晚飯侍候過了,我可以坐下來喝幾口。我就是話多,您別怪我,您要是找王爺,去草原上,不合適。」他說著,還把手一揮︰「要急著辦事的,以小的來看,求王妃最合適。要兵要馬的,求別人,別人不敢給啊,求王妃,那不一樣……。」

商少陽是面帶微笑听著,小舞是有些皺眉。這人唾液橫飛,這飯,還讓不讓人吃了?

好容易這個人出去,看商少陽,是三塊面餅下肚,而小舞用自己的袖子護著,才只吃了半塊面餅。

「出門在外,注意不了許多。」商少陽其實也惡心,不過他帶著小舞和幾個護衛一從父親封地上逃出,先意識到的,就是自己失勢了。

虎落平陽可以被犬欺,失勢的人,自己心里先寒了半邊。

小舞還在嘀咕︰「這人,像是得了王妃的好,一開口,就王妃王妃的。」商少陽忍俊不禁︰「你也听出來了是不是,這個人,像是盼著我們去找王妃。」

「啊?」小舞一向出來說明動听話的小嘴張得多大,不解地道︰「他是王妃的探子?」商少陽搖頭一笑︰「這樣的人我都不會要,我想沈王妃,她應該不要才對。」小舞關切起來︰「又有什麼情況了?」

商少陽凝神過,展顏捧起羊肉湯︰「不管他,我們吃飯吧。這湯好,雖然素菜只有一樣,這湯里還有金針菜,這格調就高了。」

要是有人盼著自己去尋王妃,肯定他還會來。

火光熊熊中,商少陽和小舞坐在火盆旁情意綿綿。這情意綿綿中,小舞和幾天前一樣,還是可以看到商少陽的眉頭是不展,他的笑容全是佯裝出來讓小舞安心的。

「你想你父親?」小舞用她善解人意的思緒,只能這樣想。商少陽對著火光道︰「我想母親,父親,現在肯定只有想殺我的心。」

這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小舞對著他面上的寂廖心疼,用自己的手指在商少陽面龐上輕輕撫著︰「不會的,我想他心里,後悔了才是。」

「小舞,我從小到大,不知道父親他心里喜歡誰。我從小到大,沒見過幾回他的好臉色,我……」商少陽握住小舞的手輕輕親著︰「他是嚴厲的,從來是嚴厲的,這一次我傷了二弟,在他眼里,只能是個罪人。」

商少陽無數次想到自己的父親,都覺得自己逃出來是必要的。再說當時那麼亂,刀劍相擊中,二弟渾身是血踉蹌著倒下,然後耳邊有人大喊︰「你闖禍了,快逃!」

「這快逃的話,是你說的?」商少陽低聲問小舞︰「如果走慢一步,現在不知道會怎樣。」小舞溫柔的雙手輕輕撫模著商少陽的嘴唇,纏綿的道︰「少陽,你還在,我真喜歡。」她愛戀地拿起商少陽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我還陪著你,我真喜歡。」

火光雖然溫暖雖然不抵背後有寒,商少陽抱起小舞,柔聲道︰「我也喜歡。」這房中就有床榻,商少陽把小舞放在上面,才看到這床榻上鋪的,居然是繡工不錯的百子圖。

他忍不住一笑,把下午听到的話告訴小舞︰「說王妃有孕為求好兆頭,安平王讓人采買好些石榴盆景兒和石榴樹。現在城里,凡是和求子有關的東西,都漲了一倍的價錢。」小舞眼楮一亮,把身子貼近商少陽的胸膛︰「少陽,去求王妃。我和你想得不一樣,王爺要是在,他會象著你父親才對。王妃是個女人,她想的和男人們不一樣。」

「好,不過我們見不到她,」商少陽從來沒有想過見王妃,男人的事情,女人們未必知道。他溥衍地說了一句,伸手去解小舞的衣服。

兩個逃難的人,在驛站里,也是一樣纏綿悱惻。

一連過了三天,商少陽也打听得明白。出了關外是在打仗,要找安平王,的確不容易。其實就是找到安平王,要說服他一樣不容易。商少陽不無苦惱,他得到了小舞,可是丟棄自己原先的身份,以後如何過日子還不知道。

逃出來時身上帶的有隨身珠寶裝飾,公子哥兒逃難,路上先用了一半。如果父親真的要和自己決裂,商少陽茫然了,他舍不得小舞,所以,以後的日子,要從長計較才成。

「去大食去西域,這是只能說說的話。」商少陽這樣告訴小舞︰「我自幼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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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去趕考,我可以去從頭拼起,不過,如果我和父親還在僵著,就是改名換姓趕考,到了京里去殿試也有人會認出來,我得有一個依靠,如果安平王肯幫我一把,肯為我和父親斡旋,我可以不用依靠家里,正大光明的去趕考。」

小舞听到這些話,用祟拜的眼光仰視著︰「我相信你,那麼,讓我們一起去找安平王,為什麼王妃不行?」

商少陽笑︰「她是個女人,她說話父親肯定不听。」小舞嘆氣,手捧著腮為難︰「真是難,」突然又有調皮的笑︰「你和王爺好了,我怎麼辦?」

「你在我身邊,你永遠在我身邊。」商少陽深情的拉著小舞︰「我為了你可以手足相殘,小舞,你永遠不要離開我。」

小舞臉紅起來,心也跳得比平時快,眼楮更亮,嘴唇更紅,商少陽低頭吻著她,輕輕的抱著她,最後緊緊的抱緊了。

張老五在後窗戶里偷偷地看著,媽呀,這兩個男人是兔子。

靜夜里小舞睡下後,商少陽悄悄下床。床前行囊中取出放得極深的幾封信來,這是商少陽在路上托的幾位父執輩斡旋的回信。

每看一回,就沮喪一回。所有人的回信,都是指責他放縱聲色,傷殘手足。信最後,全是勸他去向商王認罪的話。

商少陽心里沒有底。火光把他的側面映在牆上,睡熟的小舞偷偷把眼楮睜開一條縫隙,每晚商少陽不睡,小舞也睡不著。

見牆上面容總帶著憂愁,小舞心中也憂愁。少陽心里,總是念念不忘家人和地位。而小舞擔心,少陽重新回去還是小王爺的身份,他還會看上一個舞妓嗎?

商少陽沒有注意到小舞在偷看自己,他把信放回去,又去檢查行囊。囊中裝珠寶的錦袋,已經癟下去許多。商少陽輕輕嘆一口氣,低聲自語道︰「就是算盤纏,也不能在草原上兜圈子。」他仰面望著牆上燭光。

不然,去尋一尋那王妃試試?年紀小,或許幾句好話她會同情自己。

房中有幾聲幽幽的嘆氣,商少陽主不知不覺的說溜了嘴︰「這里的俞道浩有過一面之緣,明天去找找看。」

一面之緣的人,有時候和不認識其實沒兩樣。

街上春寒,王府里是兩重天。真姐兒肚子已經隆起,穿著厚衣服更顯得很高。扶著紅箋的手在廊上走動,見緊貼著廊下的池子里冰破水出,游魚數尾精神的來回游動。真姐兒笑顧一回︰「還以為這魚不在了,真是怪事,水上結的有冰,魚還能活一冬。它們不餓?」

「可不是,居然還活著,」紅箋也伸頭來附合。秀發一綹從面龐上垂下來,這面龐也是有紅似白,粉色如玉的。真姐兒含笑,等紅箋重新站好,才緩緩地問她︰「我記得你和我是一年的人?」

紅箋不防備,也沒有想到真姐兒下面要說什麼,和平時一樣回話︰「奴婢是二月里生,比王妃要大上幾天。」真姐兒,是三月里生的人。

院子里積雪化得干淨,二月似剪刀的春風似乎提前來到安平王府,在向陽的樹身上早早裁出女敕枝冒了一個褐色的頭,看上去女敕秧秧的很是好看。

丫頭們年青的面龐,也是粉女敕惹人憐愛的。真姐兒看從成親前就跟著自己用心侍候的紅箋,更是憐愛她。

「你是家生子兒?」真姐兒又帶笑問出來,紅箋這才覺得有些奇怪,提著小心回話︰「奴婢的爹娘,在京里侍候。」

真姐兒笑盈盈︰「我知道,我見過的。」紅箋抬眼看著王妃,見她面頰上又顯梨渦,是抿著嘴兒極歡洽的一笑,一臉大方的道︰「你和綠管,該尋親事了。」

紅箋「騰」地紅了臉,跪下來行禮︰「奴婢听王妃的。」真姐兒把手里杏****繡雲紋的帕子把玩著,笑逐顏開地道︰「你起來,我特意單獨問你,就是想听听你自己怎麼說。」

讓紅箋起來,真姐兒喜滋滋道︰「表哥沒走時,我就問過表哥,在我房里侍候的丫頭,與別人不同。我回過表哥,你們幾個人要有相中的人,可以告訴我。」

「我們自己說?」紅箋一下子瞪大眼楮,那如貓眼一樣圓的眼楮里,說不出來是驚喜還是驚愕。

真姐兒笑得嫣然︰「要是你沒有相不中的,那就我來指。」紅箋趕快道︰「我……」飛紅了面龐低下頭,用低如蚊訥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沒有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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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真姐兒忍不住要笑話︰「你呀,得說得我听到才行。」笑眉笑眼地再問道︰「是趙如,還是趙意?」在紅箋更羞赧的面容中,真姐兒自己喃喃︰「不然我去問問趙如或是趙意好了,他們總會說我听得清楚的話。」

這身著寶藍色繡玉白和銀紅花卉的身子轉了一下,帶著要去找人的樣子。

紅箋急了,還是低聲喊了一聲︰「王妃。」她扶著真姐兒,隨著真姐兒轉身,她也得轉身子。垂下的面龐上嘴唇囁動著,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告訴我吧,我听著呢。」真姐兒笑靨如花,再小小的嘟起嘴逗紅箋︰「我這可是讓你們先說的,要是問趙如或趙意,你們不怕他們故意說錯?」

紅箋把這句話听得明白,再看看王妃面上促狹的笑容,低聲道︰「原來王妃什麼都知道。」真姐兒笑容可掬︰「我呀,這不是給你們一個出氣的機會。」

「那我,我就說趙吉。綠管我不知道她,不過她听到兩個壞小子亂說話,也氣得很。」紅箋告過趙如和趙意狀,才自己難為情的一笑。說他們兩個人是壞小子已經成習慣,以後……可不能這樣說了。

真姐兒笑眯眯,雖然有了孩子,人還是和以前一樣頑皮,手指著自己鼻子道︰「我實告訴你吧,我是听到他們回表哥,說跟我的人,配一對才好。我想你們,也應該有自己的話說。」紅箋听到這幾句話,心中膽氣大增,恭恭敬敬給真姐兒行了禮︰「奴婢就說趙吉,請王妃也這般說。」

「好,」真姐兒笑得好似她和紅箋之間有了什麼秘密一樣,扶著紅箋的手回來,去告訴趙老夫人︰「紅箋要與趙吉訂親,等趙吉回來就訂下來,綠管我來指,也等表哥回來,尋一個老成的家人。還有我的丫頭們,我要再問才行。」

趙老夫人最喜歡這樣的事情,給姑娘們做個媒,給家人們指親事。當下就和真姐兒有一句沒有一句的聊起來︰「趙成家的小兒子好,不過在京里,要是許了親,我讓他來西北也成。」

丫頭們再進來,送進托盤里放的香袋來回話道︰「這是淨慈寺的知客僧送來的,他說後天祈福大會已經備好,請老夫人和王妃後天去看。」

真姐兒立即看趙老夫人,問詢地道︰「母親?」這是趙赦在的時候,就備下的一場祈福大會。趙老夫人當然答應下來︰「告訴他我們去,讓他寺里寺外收拾干淨了,可不許什麼,要有,把和尚光頭狠狠敲幾下。」

丫頭們笑著出來,把話告訴二門外候著的和尚︰「老夫人說事事小心,要不小心,把你光頭當木魚敲。」

知客僧裝出怕怕的樣子模自己戴著僧帽的腦袋︰「阿彌托佛,當然是小心的。」說過雙手合十行禮︰「有勞姑娘們進去回老夫人,我這就去尋管家,到那一天,比上次王妃去還要嚴謹,寺里寺外不許一個人進來可好?只有一條,王妃是個愛熱鬧,要是臨時又發話不禁人游玩,我們就難做了。」

「看你怕的,你只管放心,王妃有了身子,她自己事事注意呢。到那一天就有什麼,還有守衛的將軍們,你出門往西走,過了橋過了亭子再過亭子再過月洞門,就是王爺外書房,那里尋個先生去找俞先生,這安排護衛,全是找他。」

丫頭們貧著手指多遠,把知客僧看得一愣一愣地笑,無奈地道︰「姑娘這樣指,過了橋過亭子過門,小僧還是不知道路。」

「來個人,帶他去吧。可憐這和尚,指路都不明白。」丫頭們掩口笑過,喚過一個媽媽來帶和尚去,她們進來回話。

沒過多久,俞道浩自己進來送行程,幾時動身何處下車幾時回來,一一對趙老夫人和王妃說得清楚。

紅箋帶著丫頭們打點明天出去的茶碗坐墊,綠管出來往庫房上要東西,在露台下面,看到趙意坐在白玉石亭子的台階上發呆。

「你傻了不曾?」綠管明知故問,這樣笑話他。趙意沒好氣轉個身子,把背給了綠管。綠管行不上兩步,見趙如走過來,綠管昂著頭要躲時,趙如一把揪住拉到老桂樹後面,也是沒好氣地問︰「你挑的也不是我是吧?」

綠管把自己衣服掙回來,得意洋洋地道︰「王妃的恩典,讓我們自己選人,當然選自己中意的。」突然明白了︰「你們听王爺說的?」

王妃今天才說出來,這些小子們就知道了,只有是王爺告訴他們的。趙如信以為真,恨恨的對綠管道︰「王爺問我們時,我選的是你,趙意選的是紅箋。大家一起同事,以後你們出去當管事的,也是一同侍候王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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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們兩個人,這樣無情無意。哼!」

「怎麼,王爺會告訴你們?」綠管有些失神,這不是王妃求來的恩典。趙如惱怒地道︰「王爺听到王妃這樣說,就說我們成親事最好。王妃也說好,不過還是要你們自己選。」接下來的話,綠管也猜出了。王爺看著好的,當然他要先弄些手腳。

見趙如黯然,綠管更為得意,解氣地道︰「以後呀,橋歸橋,路歸路。」說過走開,趙如在後面道︰「以前有不是橋歸橋的時候,現在就路歸路了。」過來看趙意,還是坐在冰涼的台階上發呆。

兩個小子風中發呆,趙意開了口,是慢慢騰騰︰「你說她們長不長眼楮,先趙吉?為什麼,看著我們四兄弟在一起好,她們心里嫉妒,女子哼,如衣裳,哪里知道兄弟間的情意。依我看,趙吉肯定不要她,你說呢?」

「不知道,她和趙吉,也沒有說過什麼話,怎麼會選趙吉。」趙如用手扳正趙意面龐,端詳著他的俊秀眉眼︰「嗯,長得不錯,生得也不錯,嗯,你這個人不錯。」

趙意笑得打落趙如的手︰「你呢,綠管選的是誰?」趙如一听立即垂頭喪氣︰「沒活路了,我這樣生得好的人,她居然看不見。你說說看,這二門里的丫頭,哪一個不是巴著咱們身後跑,就這兩個不長眼楮的,空長了一雙大眼楮,明眸善睞兮,看歪了。」

「不會因愛有恨吧?」趙意自大的想著,仰面對天︰「或許,你我太受歡迎了,就說昨天吧,廚房上柳管事的女兒,不是還送你一雙親手縫的襪子,她當時還說什麼來著……。」

趙如嘆氣︰「我不要的人跟著我,我要的人,怎麼就不識貨呢。」趙意尋思一時,重重一拍趙如肩膀︰「天降大任于廝人也,必先苦我們的心志,依我看,呵呵,這事情要硬的不行軟的來,軟的不行硬的來。」

「兄弟,這是娶老婆,不是奔功名。」趙如繼續垂頭喪氣︰「前天王管事的女兒還給我一個荷包呢,我為著避嫌,我就沒要,真是傻啊。」趙意一語揭破︰「你是嫌不好,你回來對我說了。」趙如忍不住一笑︰「我說了嗎?」

一個小丫頭急急跑來︰「兩個哥哥在這里坐著呢,紅箋姐姐要你們往寺里先送坐褥去,找不到你們,正在罵。」

「哼,」這是趙意,

「哼哼,」這是趙如。

小丫頭莫明其妙中,趙如和趙意相視一笑,甩開步子大步流星進去。

沒過一天,是二月初,淨慈寺里迎來祈福的趙老大人、趙老夫人和安平王妃。寺廟從里到外,全部干干淨淨,近似一塵不染。

因為這一次守護的將軍和留下來陪伴真姐兒的的俞道浩堅決不答應,這一次的廟中不許游人進來。

趙意和趙如把王妃安頓好,就輕松許多。「我去前面看看,」趙意這樣對趙如說過,一個人出來。

在往天王殿的菩提樹下站著,這是往廚房取熱水的必經之地。紅箋從來盡心,王妃用的熱水,她肯定要自己看著煮才行。

菩提樹上綠葉已有幾片,帶著春意而來。趙意覺得自己心中好似嚴冬,想破他腦袋也想不出來,紅箋怎麼會看上趙吉?

是什麼時候,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趙意很想捶自己腦袋,居然沒有發現。

****衣裙輕轉過側門來,紅箋和一個小丫頭手里各提著一壺泡茶的熱水,裊裊而來。那裙邊輕掃著潔淨的青磚地,發出「沙沙」地輕響聲。

看到趙意在,紅箋愣了一下,其實心里很明白。府里就這麼幾個人,挑尖的丫頭在王妃身邊,挑尖的小廝在王爺身邊。

趙如和趙意雖然是給了王妃,還算是王爺的人。要是選人,家生子兒選不到外面去。不過,這兩個壞小子說話太氣人。

「紅箋留下,我和你說說王妃中午用餐的事情。」趙意是大模大樣叫住紅箋,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紅箋停下來命小丫頭自去,自己手里提著那壺水,對趙意板起臉︰「說。」

趙意先是氣急敗壞︰「你這不識相的丫頭,為什麼不選我?」那臉上氣急活像身臨絕境,病入膏盲。紅箋忍住笑,心中有得色,傲然道︰「為什麼要選你。」

「我這鼻子,我這眼楮,你長長眼楮好不好?」趙意再換上嬉皮笑臉,手指把自己面上指個遍,這神情沒有一分是正經的,素日紅箋最不能看的,就是趙意從不正經。

紅箋退後一步,面色冷若冰霜︰「要不是正經話,我走了。」從趙意身邊繞過去就走。趙意在後面冷笑︰「跳梁小丑我也扮了,你再不答應,我也不能強迫你。」

「是嗎?你是跳梁小丑嗎?」紅箋忍不住回眸一笑。今天是晴天,日頭照著這一笑回眸,沒有百媚生,也是俏姿態。趙意心中又動,面上冷笑起來,把袖子一拂︰「這廟里有的是菩薩,紅粉骷髏,各自散去。」

這絕決的樣子讓紅箋一愣,轉而一想王妃作主,也重打昂然的精神頭兒,拎著自己的小茶壺回去。

在另一邊,趙如截住綠管︰「姑娘哪里去?」綠管極其正色︰「王妃命我上集市上去,有好玩可玩的東西,給她買些回來。」

「這麼巧,這差事我也有份。」趙如不同于趙意的嬉皮笑臉,他是一本正經走在綠管身邊︰「姑娘,親事定下沒有?」

綠管目不轉楮︰「與你何干?」趙如也眼楮只看前面︰「菩薩有雲,惜福才是正經事,姑娘,你惜福了沒有?」

兩個人才走出廟門,綠管腰一叉,正準備開罵,突然听到一陣昂揚的鼓聲。這廟前面,不知道何時,來了一個舞娘。

「好大的鼓,」趙如只這樣說了一句,手指著鼓習慣性的讓綠管看。綠管也習慣性的看過來,如同兩個人一起當差時一樣。

大有一人寬的一面大鼓,鼓上有銅釘,上面蒙的厚牛皮。一個藍衣羽紗的舞娘,蹺起腳尖輕輕點在鼓身上。

她面帶輕紗,好似朦朧中的一朵小花,在點點的鼓聲中,似不受春風般的,輕輕抖動著。那腰肢,那手臂,皆柔軟如絲,可彎可曲可圈可伏。低下來時似蛇舞,揚起來時似飛雲。

鼓聲漸響起來時,旁邊人圍得越來越多,議論聲也多起來︰「跳得好,」

「小娘子,你衣服穿多了,」

也有這樣的調笑人。

綠管皺眉,趙如也皺眉。綠管看到趙如皺眉,對他繃緊面龐︰「你皺什麼眉頭?」趙如喃喃道︰「在這里跳舞,這個人,是沖著誰來?」

再看舞娘旁邊並無別人,似乎只有她腳下的大鼓,隨著她相伴一路。

鼓聲漸急,先似天邊雷聲,再似驚雷在耳邊。這雷聲迅急旋急,旋急迅急著,轟轟隆隆中似有閃電,一下子把人劈開,又似弱水三千從天而降,以人以輕柔的安撫。

這安撫過,又是驚天動地的雷聲,再就低低潺潺,水漫漫而出……。

听的人已經心神隨之而去,看的人早就如痴如醉。

「不好!」趙如先說了一句,綠管道︰「有什麼不好,我只怪她這鼓聲重,會驚到王妃。」趙如冷笑︰「她就是這個意思。怪事出來,必然有因。這一面大鼓打出來的聲音,走出幾里地也能听到。這就好像有冤情的人,要去衙門口兒擂登聞鼓,一擂登聞鼓,就要有事情。」

不過,她能有什麼事情?家里冤枉死了人,還是受到什麼冤屈。趙如大惑不解。王爺這兩年,先抓的還是錢在手中。世家們有不關大計的違法事情,王爺都當沒有看到。

「我進去問俞先生,你自己去逛街吧。」趙如扭頭就走,綠管在後面似有贊嘆的點頭︰「這倒是件正經事情。」

趙如不管,走進來數步,見到俞道浩和兩個將軍緊鎖眉頭走出來,將軍們是粗聲大氣地問從門口兒回來的趙如︰「外面怎麼回事?老夫人正在燒香,沒有一個人敢大聲說話。香才燒了一半,被這聲音攪和了。」

「先生和將軍們快去看看,不知道哪里來一個舞娘,哪里不好跳,正對著廟門口跳起來。士兵們去問話,她也不回答。」趙如剛說到這里,震耳鼓聲中,見趙意也皺眉出來︰「王妃有話,讓敲鼓的人進來。」

俞道浩兩道眉毛皺得快成一團,見大家都看自己,不悅地道︰「好好交待她,送她進去。」難得出來進一次香,俞道浩對于有事情不覺得奇怪,不過心里罵這個人搗亂。

趙老夫人繼續燒香,真姐兒在靜室里坐下,听外面鼓聲停下,面上露出微微笑容來。選在今天在這廟門口擂鼓,應該是找自己要話說。

登聞鼓一擂,就是天子也要出來的。趙赦親自對真姐兒講解了這一章,真姐兒想到這里,又要掐指算一算趙赦幾時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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