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樓完全沒有防備，堪堪地躲過了那件暗器，杜蘅卻已經被人搶行拉走。
小小的白瓷壇子在地上碎成數片，淡淡的酒氣雜著桂花甜香從碎片中涌了出來。
「蕭明樓好久不見，怎麼放著好好的將軍不做，屈尊來我烏孫境內當鏢師？」莫羲錚把杜蘅拉到身後，右手握在刀柄之上，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本將此次前來，只為接九公主回南國，還望小王爺高抬貴手，行個方便。」
「方便？！」莫羲錚眯起眼楮，看到蕭明樓帶來的屬下已經悄然將自己圍在圈中。「上次本王給了蕭將軍你一個機會，讓你帶走小九，不過你沒抓住，現在就算你把兩條手臂都留下，人，我也不會讓給你了。」
他的話說得沒有半分余地，讓蕭明樓心里的火氣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小王爺即是如此不給面子，那也別怪本將不客氣了。」他說站，向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角，一時間劍拔弩張。
眼見著連祁和莫羲錚也拔刀出鞘，杜蘅從莫羲錚身後沖出來，站在兩方人馬之間。
「你們……都住手！」
她大叫一聲，隨即轉向莫羲錚，怕他再有什麼動作，提前抓住他的手，這人只要遇到和她有關的事情，就會沖動。
「蕭將軍只是擔心我的安危想帶我回南國而已，他沒有別的惡意。莫羲錚，你先把刀收起來，容我和他解釋一下。」她好言勸著，他們此時所在的地方離城門極近，雖然一時沒什麼人注意，但時間拖久了終會引起別人側目。
再者說，蕭明樓帶的人多，莫羲錚功夫雖好，但未必能討了便宜。她不想看他們受傷，哪個都不想。
「不行！你和我走，現在就走！」莫羲錚從沒想此時這樣慌亂過，他不能讓她和蕭明樓說什麼，多說一個字都不行！
他毫不講理的蠻橫讓杜蘅皺起眉頭，「只是說兩句話，我不和他走的，你和連祁等等我就好，說完了我們就起程。我還要和你一起回赤谷見王姐的，不會和他離開。」
「阿蘅……你是因為想見三公主才和他回烏孫的？」蕭明樓在她身後慢慢地開口。
「蕭明樓住嘴！」莫羲錚揮刀上前，可有人卻比他快了一步。
「他沒告訴你，她已經烏孫新皇處死了麼。」
四下突然變得安靜，杜蘅緩緩地轉過身。刺眼的陽光讓她覺得眩暈，她覺得腳下的大
地在劇烈地抖動。她明明已經听清他說的每個字，但當它們連接在一起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沒辦法理解他的意思。莫羲錚過來扶住她，可她卻推開了他。
「你說什麼？」
「我說，你王姐杜若，因為行刺新皇，已經被處以縊刑，烏孫以此為借口已下國書，不日就將出兵南國，而此次的大將軍，就是莫羲錚，莫小王爺。」
被人當眾戳破所有幻想，是這麼殘忍的事情。她看著蕭明樓的嘴，一開一合還在繼續說著，她看見他的目光中，有真實的悲傷，她知道他不是在騙她。他不會卑鄙的拿這種事情來騙她。
那麼，誰在騙她呢？在這里，這些人中，是誰在騙她？是誰把她騙到這個地方，讓她連王姐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他說的，可都是真的？」她有些奇怪，自己怎麼可以問得如此坦然，明明心髒已經停止了跳動，為什麼還不會倒下，為什麼還能如此清醒地站在他面前，看著這張她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面孔，是如何的欺騙她。
只要他說不是，那她就會相信。不管現實是怎樣的殘忍，她都會信。
可是莫羲錚，你為什麼要轉過頭，你為什麼不敢看我，你為什麼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上個問題很難回答？那讓她再退一步，換個簡單的。要是帶她回去，讓她們姐妹相見，只怕會鬧得雞犬不寧吧？小王爺，好手段好心機，留了她這麼久，讓她死心塌地地替他準備好一切，冶鐵之術，呵……以她王姐的死，換回他的軍權，真是……大好的買賣。
「上回抓的那個刺客，他身上帶著密報……小九，你听我解釋。」莫羲錚澀聲道。不想再騙她了，紙里包不住火，他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他從沒想過，看到她臉上類似絕望的表情，會讓他這麼心疼。
「好，你解釋。」她給他機會，最後的機會。
杜蘅怔怔地看著他，莫羲錚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
他要怎麼開口？因為不想失去她，所以才騙她？因為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就算他們回去，見到的也只是杜若的尸體，無論她再做什麼，都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而無事于補？他沒想到皇兄會在這個時候重新還給他兵權，以這種方式。
「怎麼不說話了，小王爺？事情都做了，有什麼不敢說的？現在我才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帶我來姑墨。其實想要綁架尉遲納，憑小王爺的身手，何必要搞得這麼復雜呢？你是怕我知道了真相，就不會老老實實和你回烏孫了吧？難道不成……向尉遲納泄露消息的也是你？！」
只是為了要她的身子，何必費這麼大的周章？弄得好像情深義重似的，難道他還想讓她感激他不成？感激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她冷漠無情？她倒寧願他對她冷漠，她寧願沒有想起過他，至少在她心里還能留一段干淨又美好的回憶。
「小九！你知道我沒有做過！」莫羲錚低喝一聲，向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杜蘅向後急退兩步，他只抓住她的衣袖。「你還有什麼沒做過的？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你是誰，你是志在天下的烏孫小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