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蔓妍楊飛帶著璐璐和思昊回到陳家的時候,她看到的,是門框邊白色的挽聯,還有楊水珍那張放大了圍著黑布的相片,她靜靜地看著蔓妍,微笑著。
蔓妍看著這一切,險些暈倒過去,為什麼前不久才和她通話的楊水珍,突然就離世了呢?陳海星老淚縱橫,「她的身體已經越來越不行了,心髒病日漸嚴重,而且,血壓也高了,還有糖尿病,所以,前些天去外面菜園里摘菜,大清早地,就倒在園子里,再也沒有醒過來,當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她,她就這樣子扔下我走了!」他滿眼都是絕望和悲痛,自己的老伴走了,他該如何生活?以後,誰听他說話,誰會再來關心他的冷暖呢?兒子走了,女兒一個個地都在外面,這個空蕩的家,對于陳海星來說,成了毫無意義的擺設了,楊水珍把所有的溫暖都帶走了。留給他的,是無窮無盡的寂寞和陰冷。
蔓妍淚水直淌,她抱著著思昊對著楊水珍的遺照跪了下來,深深地,重重磕頭,聲淚俱下,「媽,為什麼您不等我回來呢?您看,我抱著孩子來看你了,誰想到您,誰想到您卻……」
璐璐開始沒明白怎麼回事,一進門還大聲地喊著女乃女乃,可女乃女乃卻成了掛在牆上的照片,再也不是那個有著溫暖懷抱的璐璐了。她一下子明白過來,猛然記起自己的爸爸也是這麼一下子就不見了,她傷心地哭起來,「女乃女乃,您在哪里,璐璐回來了,璐璐看女乃女乃來了,女乃女乃,您在哪里啊?」
當陳海星把蔓妍帶到後邊楊水珍的墓前時,蔓妍哭倒在墳前,此刻,陳昊的墳已經青草萋萋,而楊水珍的新墳泥土都還很新,她去世才剛兩個月,因為怕蔓妍傷心,陳海星他們沒有告訴她,也以為蔓妍不會一下子就回來的。想想蔓妍已經對陳家夠好了,陳海星也不好意思再跟蔓妍要求她回來,以他的心思,陳家已經沒有資格和權利要求蔓妍了。
蔓妍撫模著楊水珍的新墳,泣不成聲,「媽,我回來了,您卻在這里,我知道,您心里一直放不下陳昊,放不下您的兒子,這下,您可以靜靜地陪著他了,陳昊在天堂也不寂寞了。你們兩個人可以相依為命了。媽,謝謝你!」她抱過思昊,「媽,您看看思昊,這個您最想看到的孩子,還有璐璐,都已經長這麼高了,她一直嚷嚷要回來看女乃女乃,卻不想再也見不到您了,媽,您讓我們到哪里再去找您呢?」
蔓妍又移到陳昊的墳前,深深地鞠躬,「昊,這下,媽媽可要多靠你了,你一定要幫我們好好地照顧媽媽,一定听媽媽的話,不要讓媽媽生氣,在那個遙遙不可觸及的遠方,你一定要和媽媽永遠在一起,她身體不好的,昊,希望有一天我們見面的時候,媽媽她依然還是從前美麗的樣子,你依然也是從前帥帥的陳昊!」她把思昊抱上前,「你看看思昊,這個孩子,是因為紀念你而誕生的,他的父親為了紀念你,取名思昊,你心慰嗎?昊,你一定開心吧!我開始新的生活了,你也一定多多保重。!」
她又拉著璐璐祭拜了女乃女乃和爸爸,才再返回屋里。陳海星背更加地陀了,一頭白發凌亂不已,顫微微的樣子,讓蔓妍看了心痛。當陳琳他們知道蔓妍又回來了,都跑回來,說起楊水珍,都是滿臉的傷痛。幾個人又抱頭痛哭了一回,陳琳已經懷孕了,她的老公對她也很好,當蔓妍對陳琳說,不能再讓爸爸這麼孤獨地呆下去,陳琳無可奈何,「他不願跟我住,說家里不能沒人,說媽媽和哥哥會寂寞的,他要守著他們。很固執,哪里也不去,天天沒事就到媽和哥的墳前,嘮叨著,我們誰也勸不听。」
「爸,」蔓妍轉身對著陳海星,他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爸,你不能這麼孤獨地生活在這里,家里沒有一個人,萬一您有個三長兩短的怎麼辦?沒個人照顧,那是非常令人擔憂的,爸,你就跟著陳琳到她那里去,她也正懷孕,需要有人照顧,媽不在了,您就幫幫她好嗎?您做菜比媽更好,媽一定也願意,希望您能代她照顧女兒的!」
陳海星望著蔓妍,又看看陳琳,有些欲言又止,「爸,您就不要猶豫了,好嗎?蔓妍說得對!」陳琳接過蔓妍的話,她的老公也熱情地希望著。
陳海星想了想,「我不想離開你媽媽,我們一起生活了好麼久,再說,我在這時已經習慣了,我不喜歡城里的生活,知道嗎?我只有接近你媽媽,才覺得踏實,覺得安全和溫暖,雖然她此刻躺在那里不說話,但是我知道她可以听到,何況你哥也在這里,我舍不得,不能去,我走了,誰來照顧他們,誰來照顧這個家啊?」|他重重地嘆息,望向窗外,那里,躺著他一生至愛的兩個人,他絕對不會離開的。
蔓妍其實最懂他的心了,當初自己不也是如此嗎?所以她不再勸了,只是叮囑陳琳他們一定要經常地回來陪陪他,一定要經常地給他買些東西回來。而且,她隔天跑到街上給陳海星買了好幾件冬天穿的衣服,還有把家里里里外外地整理了一番,並且,給他床頭裝了一部電話,好方便他打電話。然後又帶他到醫院里做了檢查,發現一切還好,除了血壓高點外,其他的都還好。
把這一切安頓好,蔓妍不得不再次離開陳家,楊水珍的去世,讓蔓妍心里特別地難過,生命真的何其脆弱啊,好好的一個人,說不見就不見了,說離開就離開了,也讓她更加地珍惜自己身邊的一切。
「滿目青山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看著默默陪著她立在墳前告別的楊飛,她的心里溢滿了幸福和感恩。
「昊,媽,我們走了,你們多保重,我會在心里永遠地記著你們,永遠……」當她和楊飛一手抱著一個孩子轉身離開的時候,墳前突然飛來兩只小鳥,很漂亮,一點也不生分,圍著蔓妍轉了幾圈,然後才戀戀不舍的飛走了。
那一定是陳昊和楊水珍的靈魂吧!蔓妍淚眼朦朧,看著越飛越遠的鳥兒,突然放聲大喊,「放心吧,媽,陳昊,我一定會再回來看你們的!」
走的時候,陳海星拉著蔓妍的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直到此刻,他才深切地體會到當年蔓妍的心境,也因此,他覺得特別地對不起蔓妍,但是,他卻說不出對不起這三個字,所幸,蔓妍的生活是如此地好,老天還是善待好人的,當蔓妍和他揮手道別地時候,他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珍重,好好地生活!」他久久地望著越走越遠的蔓妍的背影,心里默默地祈禱︰
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