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清讓辦公室主任楊輝去查詢了關于陳昊案件的相關問題。他又打電話給遠在省城的劉松柏,想听听他的說詞。劉松柏把事情經過匯報了一下,最後說,「李書記啊,您看我們公安局的案件那麼多,我們實在也沒有時間來給一個吸毒過量的案子重新立案了,我現在正在參加的就是全國有名的販毒要案,省里已經定下期限了,若一個月還沒有任何進展,就要重重處罰了。我頭痛著呢!」李書記安慰了他幾句,然後掛了電話。
晚上八點的時候,他又打電話給肖海兵,說有事要他在辦公室等他。其實,做為縣委書記,可謂日理萬機,能做到如此份上,也真是不容易了。主要是他看陳海星平時對他很不錯的,算得上是半個朋友吧,他想如果自己可以幫到他,也算是盡半份心意了。再者,他對這個案子的疑點,最主要的就是火化一事,怎麼說都說不過去了。那麼,這里面是不是有貓膩呢?
所以他想親自去看看,陳海星所說的那些照片,到公安局的時候,肖海兵已經等候在門口了,一見李書記,趕緊迎了過來。李一清一個人,誰也沒帶,他不想驚動別人。肖海兵帶著他來到了檔案室,陳沖恰好還在,于是三個人一起仔細地看了起來。當李一清看到相片上一切都顯示,陳昊顯然是吸毒過量啊,注射器,白粉,另外,身上也未見明顯傷痕,也沒有什麼的搏斗跡象,他心里有底了,想陳海星一家如此悲憤,主要是因為火化的問題吧,也是啊,誰能接受這等惡耗呢?他們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案件明顯擺在這里,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他沒有時間再問更多,看了相片準備回去,陳沖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但一看到李書記要走,便什麼也沒說了。
後來楊輝回話說,陳昊的火化是公安局電話通知的,他有些納悶和生氣,現在的人太不負責了,就算是吸毒死亡的,也該發出認尸通告,按規定時間按規矩火化啊,不然,這些事不都不會發生了啊,他心里把這定為是大意,公安局的失職。那麼,明天好好地安慰一下陳海星他們,再讓公安局向他們道個歉,估計問題不大,案子定為吸毒過量,應該是沒錯的了。
他哪里知道這里面相片已經讓人改動了,而且,因為他問詢的都是一些不贊成重新立案的,龍浩飛和張勇到深圳提一要犯去了。也真是湊巧,陳昊的案子,看來要翻案真是麻煩了。
因為李書記腦子里先入為主,他也看多了好些親人吸毒家屬毫不知曉的情況,所以,認為陳海星一家的心情是痛失親人後的正常反應。
第二天,當陳海星一行人來到他辦公室,他先行安慰了一番,然後臉色漸趨嚴肅,「海星啊,我知道你們失去親人的悲痛,但是有些事情也許並不是如你所想象的那樣,昨晚我專門到公安局跑了一段,發現事情也並不是如你所說的那樣,當然,把陳昊這麼快速火化是不對的,那是我們政府的失職,這必須要他們向你們鄭重地道歉,這個立案偵察,我還是贊成公安局的決定,事情很明顯,陳昊是吸毒過量死亡,你平時可能對他關心不多吧,現在的孩子,也太難管教,他們心里想什麼,我們做大人的永遠都不知道。」他拍了拍陳海星的肩膀,「老陳,不是我不幫你,確實是這件事情證據確鑿,沒有翻案必要了。」
陳海星臉色煞白,「這麼說,李書記也認定我家陳昊是吸毒過量了?他從來沒有吸過毒,不信你可以去調查的。」「不是我認定,老陳,是一切證據都如此顯示著,你兒子陳昊系吸毒死亡。」李一清申明。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那麼早火化陳昊呢?還有李書記你可能不知道,證明陳昊吸毒過量死亡最重要的證據,血樣標本都沒有,難道就憑幾張相片就可以斷定陳昊的死亡原因嗎?如果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呢?難道就沒有這種可能嗎?李書記,如果陳昊現在尸體還在這里,可以讓我們親眼看到他是吸毒死亡,那我也無話可說,再者,如果結案報告里很鮮明地有陳昊血樣鑒定的毒品濃度,可以證明陳昊確是吸毒過量,我也無話可說。現在的問題是,這些都沒有,讓我們家人怎麼接受?我看都沒看到自己的兒子,就被他們給燒成了灰,我怎麼能接受?您讓我如何去接受?」陳海星聲淚俱下,振振有詞。
李一清剛要說什麼,只見楊輝快速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李一清頓時臉色一變,對陳海星他們一揮手,「對不起,老陳,省委來人檢查工作,我必須去接待了,陳昊的事,你再想想,想清楚就沒事了啊。至于你說的火化事宜,我到時安排,讓他們向你們道歉,萬一不行,我再和公安局商議,讓他們賠償你們的一些精神損失,好嗎?人死不能復生,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說完匆匆和楊輝走了。
陳海星和陳洪一時愣在那里,不知道該怎麼做了。陳海星滿懷的希望成了泡影,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灰白著臉,呆呆地話也不說。陳洪知道他難受,「這樣吧,海星,我們還是這樣,縣委不行,就到省里去,我就不信沒有咱老百姓說話的地方。」陳海星只是黯然不語,他對李一清抱的希望太大了,這一下結局居然還是如此,他怎麼能不心痛如焚呢?他又要怎麼面對陳昊的媽媽,蔓妍他們呢?他們知道這個消息,又該是如何傷心失望呢?陳海星只覺得天色灰朦朦地,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了。
陳洪拉著他走到操場,陳小星和楊水珍他們正邊哭邊等候在那里。一見陳海星出來了,便迫不及待地跑過去,大家都圍過來︰「怎麼樣,答應立案了?」陳海星滿臉是淚,搖了搖頭。眾人一下子憤怒起來,「什麼狗官,都是一群混蛋!只知道貪樁枉法,如何殘害百姓,卻很少為百姓做過好事,真是令人氣憤!」這話語當然是偏激了些,一棍子打死一大片了,好官還是有的,畢竟貪官只是少數啊,政府也是好的,壞的也只是個別政府官員啊。
「我們先走,回去商量怎麼做,看樣子想依靠縣里是有些難度了,我們得想別的辦法。」陳洪領著眾人離去,回去臨時住所,他們中有人以前租的一間套房里面,陳洪看著失魂落魂的陳海星一家人,「海星,你必須振做起來,這樣子可不好,你是主心骨,大家都看著你呢!」
陳海星只是睜著茫然的眼楮看著他。里面的那份絕望與心碎令人不忍目睹。「這樣吧,海星,我們兩個人火速到省城去,找我們鎮上的陳仲秋,你和他關系那麼好,我知道你一般不願去驚動他。可他在省城里很有勢力的,現在我們不得不去求助于他了。蔓妍你和陳琳眾家屬一起,去街上游行,呼吁政府為我們陳昊伸冤。我們正好也避了聚眾鬧事的懸疑,相信縣政府不會不理睬的,人大常委會很快就要開了,我就不信他們會無動于衷。」陳洪憤憤不平。
大家都認為陳洪說得有理,于是,楊水珍和蔓妍還有太平鎮上一干人,舉著鎮里老師為他們寫的「我要伸冤,陳昊冤枉」「強烈要求重新立案偵察陳昊之死」的洪幅巨牌,一路哭哭啼啼地游行去了。而陳海星和陳洪火速趕往省城,去找在省委工作的陳仲秋了。他們只知道陳仲秋在省委工作,卻並不知道他是什麼職務,這都是陳仲秋行事低調,不願張揚的結果,陳海星也一樣知道陳仲秋官居高位,卻從願意去打擾他……事實證明,他們這著棋還真是走對了,陳仲秋是個很重感情的人,非常善良正直,一听說陳海星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便開始全力以赴,幫陳昊翻案了。他究竟有多大能耐,能幫助陳海星呢?此是後話,暫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