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只有三天。
對于人的一生來說,三天,其實是很短暫的。
很多人的三年、三十年,甚至一輩子,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又怎麼回去計較這短短的三天里所發生的事情?
可是有些人就會。
對于一些人來說,生命中的每一時、每一刻都尤為珍貴,而三天,已足夠漫長。
而這短短的三天里,其實已足夠改變很多事情,甚至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所以,對于那些人來說,三天,比三年、三十年、甚至一生都要漫長。
只是三天,卻有若滄海桑田、風雲變幻、人世輪回、妙曼無邊。
夏天。
夏天總是個多雨的季節。
東海尤其是這樣。
特別是今年,今年的雨,特別的多。
黑雲,壓著天際,讓人沉悶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郊外的荒野尤顯蒼涼。
雖是萬物繁榮的夏季,可野草卻不合時宜過早地枯敗了。
連僅有的一株小樹,也是死的。
枯枝敗葉,在狂風中搖搖欲墜。
小樹的兩根枝椏上,竟結了一張蜘蛛網。
雖然風很大,卻未能將這張蜘蛛網刮破,那絲絲細細的網上,還粘著一只蜻蜓,遙望去,如懸空掛著的一個「十」字。
那只灰色的蜘蛛似乎並不急于品嘗那頓美餐,倒是忙著在加固它那張在狂風中搖晃不止的網。
美食可以慢點享用,網,卻是必須要保住的。
只要有網在,又何愁沒有美食呢?
他一直站在枯樹旁,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
玉立于風中的他,更顯風姿卓越,冷傲逼人。
狂風竟敢撩起他的衣衫,衣袂飄飄,裊裊欲飛。
純白如雪的衣裳,銀絲瓖繡的祥雲,紫金飛龍,盤繞于雲間,傲世蒼茫。
這樣的衣服,一向只有皇帝才敢穿,無論在哪朝哪代,都是如此。尤其是九龍呈祥。
九五至尊,那是皇帝龍袍上才特有的標志,誰敢穿這樣衣服,那是要誅九族的。
可他就敢!
這世上,只怕還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敢的!
只要他喜歡,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更不必理會他人詫異的目光,當然,他也無須理會。
很多人在他面前,連說話個膽量都沒有,連當朝君主,都對他是敬畏有加,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穿龍袍又如何?就算是坐上龍椅,那皇帝也不敢說什麼。
白衣女子走到他身旁,低聲道︰「二公子,我們先回營吧!」
「嗯!」他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怎麼,你累了?」
「沒有……」她忙垂下眼簾,不敢多看他一眼。
他淡淡地說道︰「那麼,我們過一會兒再回去!」
「是,二公子!」她沒用勇氣,也沒用辦法對他說不。
他的話,對于她來說,就是聖旨,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會應承。
上官天籟仍看著那只蜘蛛在結網,他那冷漠的眼神里,透著淡淡的哀思。
二公子在想什麼呢?雪月心里暗道︰今天練劍的時候,老是分神,怕是在想公主吧?唉,白虎這個人,手段這麼凶殘,公主落在他的手里,只怕是……二公子嘴上不說,可心里一定不知道有多擔心呢,可是,我卻不能為他分擔一點憂愁。
想到這里,雪月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上官天籟聞聲,回過頭來,問道︰「你嘆什麼氣?」
雪月不由問道︰「二公子,你要回東海嗎?」
「回東海?」上官天籟遙望著東海,道︰「回去做什麼?」
雪月低聲道︰「可是,三公子不是說,駱家莊會送人出城?」
上官天籟道︰「對方隨時都會攻城,我們走不得!東海那邊,有塵夢他們,他們會處理好的,不用我回去也行!更何況,幽冥宮還有不少可以調派的殺手,這一點,我倒是不會擔心。」
他當真一點都不擔心嗎?雪月心里有些懷疑,也不敢再多問了,
上官天籟望著漫天的烏雲,道︰「要下雨了!」
是的,要下雨了。
天地間,已是一片昏暗。
這場雨,怕是比過往的每一場雨都來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