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亮的時候,手術燈終于滅了。
醫生拖著疲倦的身子從緊急搶救室里走了出來。
貝楓的家人一下子都涌上前緊張的圍住他,熬夜的困意頃刻間消散得沒了跡象。
醫生,我孫子他怎麼樣了。
醫生,我兒子他怎麼樣了
醫生,我哥他怎麼樣了。
醫生,醫生。
能不能借步說話。醫生對著貝楓的爸爸說。
醫生說出這句話以後,在場的所有人,心一下子都冷了。
一般借步說話都不會是好結果。
果然。
市長大人,我們已經竭盡全力了。那藥粉的毒性擴散得真的太快,迅速的破壞了您兒子的眼部神經系統,幸好搶救及時保住了生命,可是恐怕以後——
以後什麼。貝楓爸爸差不多明白了醫生的話,只是他還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不肯放棄。
恐怕以後,您的兒子再也看不見路了。也就是說,您兒子從此失明了。市長大人,對不起,我們已經——
貝楓的爸爸垂著頭,沉浸在萬分痛苦之中,一步步的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每一次抬起腳,他都需要用力的閉緊雙唇。可是越是用力,嘴唇就越是打顫得厲害。
丹娜生平第一次看到爸爸有如此頹廢悲痛的背影,忍不住哇一聲,蹲在走廊中間放聲號哭了起來。
所有人都悲痛的流下了淚水。尤其是貝楓的媽媽,傷心得昏厥了過去。
清晨的醫院的寬大走廊,成了悲傷的橋梁。
與墨握緊拳頭,眼楮噴發出熊熊的憤怒之火。
我發誓,一定要找到蒙面車手,然後把他捏得粉身碎骨。
依馨背過身,靠在牆角,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痛苦表情。
還小的時候,她親眼見過人死後親人們真正發自內心的悲痛,雖然在現在這個社會,想看到這種場面的機會已經很少很少。可是那一聲聲扣人心弦的哀號,那一串串凝滿不舍的淚水,那一次又一次的昏厥,讓她每次听到校園附近的社區響起哀樂的時候,分分秒秒都難以入眠。
今天,面對貝楓的失明,她終于懂得了那種欲哭無淚的絕望之情。
不同的是,她淚水成河,她把自己哭成了淚人。
貝楓動手術的那當口,醫生給他打了足夠量的麻醉藥。
起先,貝楓的意識還比較清醒,可漸漸的,周圍的聲音越來越模糊,疼痛也越來越少,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他發覺自己的眼楮纏著厚厚的一層繃帶,周圍一片漆黑。
床邊有女孩子細細的抽泣聲。
貝楓的家人決定暫時對貝楓隱瞞真相。只是丹娜一想到哥哥往後的黑暗日子,心里頭一酸,淚水又上來了。
妹。貝楓說話同時伸出手在空中四處模著。
哥,我在這。丹娜趕緊抓住貝楓的手。
我的眼楮怎麼了,是不是瞎了。貝楓抓住丹娜的手問。
醫生說,你只是眼楮受到了刺激,暫時不能見光,等過階段就好了。丹娜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嘴唇都在顫抖,她知道,哥哥再也看不見她了,她最愛的哥哥再也看不見她了,可她沒辦法,她必須這樣說,因為她愛他,她不想讓他知道真相而傷心,雖然他早晚都會知道丹娜在撒謊,雖然有一天他可能恨她。
怎麼我沒有听見卓智他們的聲音,他們不在病房里嗎。
他們都去找顧雷哥哥了。
其實,貝楓已經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
在這一天一夜里,搜尋隊伍已經擴大了範圍,可是仍舊沒有半點音訊。
顧雷真的失蹤了嗎,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