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早早地來到了聯席會議室。他已預感到今晚的會議上會發生什麼。他沒有退縮的意思,而是擺開了應戰的架勢。他心里清楚得很,從政就和打仗一樣,首先要取得道義上的支持,什麼時候迂回、什麼時候穿插、什麼時候退卻、什麼時候偷襲、什麼時候給予迎頭痛擊。驕兵必敗這是常規,你呼秋冬不是凶相畢露嗎?你不是趾高氣揚嗎?你不是得意忘形嗎?你知道不知道,尤明縣長主持工作近一年來,已把臨水縣搞得一塌糊涂,市委年底前要把他調走,曲書記暫時留任。你知道不知道,你想提拔為副縣級,沒有縣委一把手點頭同意,那是天方夜譚。你知道不知道,縣委一把手不在家,誰能調得動班子?你呼秋冬能攆走一個人嗎?你尤明縣長能調走一個人嗎?現在是時候了,是給你呼秋冬攤牌的時候了,我倒要看看你今晚的火力有多猛。
他平靜地等待著這一幕的到來。
其他班子成員都不知道會議內容。有人說,柳長河工作干得好,老一要發獎。有人說,可能是老一要任縣領導,今晚要搞道別。柳長河因為中午說了不打糧食話,心里有些怵,臉色也不悅,肖春夏逗他︰「長河,蛋子跑到頭上啦,挺起精神嘛。」柳長河放了一炮︰「老子前方打硬仗,小人背後放冷槍,誰是小人,今晚咱得揪出來。」柳長河是有所指的,胡來在臨水苑,汪永治在施工地給老一打電話他都听見了。
胡來和汪永治臉色已赤紅,渾身感覺著不自在。胡來起座出去了,汪永治低下頭擺弄起了手機。
肖春夏也有一種預感,因為今天臨水園相聚老一不在場,肯定起疑心,開發區停工誰也沒征求他的意見。是他自己安排不讓干擾麼。看來,今晚的會議是凶多吉少,見機行事吧。
「咳、咳!」兩聲比每一次都洪亮,老一來了。
沒一個人看見他是怎麼進屋的,都低著頭等他話。
靜默一分鐘,他就像放炮點著了藥捻兒充滿火藥味︰「你們知道今晚開會是干啥嗎?」沒人應。「柳長河。」柳長河件反射似地抬起頭,他有一種不祥之感。
呼秋冬手指柳長河︰「你,公然第一個跳出來,你反了,告訴你,從現在開始停止你的一切工作。」
大家忽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大家在一字不漏地听老一開始放炮︰「我告訴你們,我這個黨委書記不是鄉長與副書記的總和,也不是所有班子成員的總和。一百兄弟沒哥大,有人妄想推翻我是推不倒的。」
呼秋冬用手敲起了桌子。
「班子里出了野心家,出了**要篡黨奪權,趁老一不在家籠絡人心搞政變。我勸你這些搞政變的人,我現在的呼秋冬不是以前的呼秋冬了,你是老虎我也敢模了。還有些人,干一點工作沾沾自喜,想讓我當神敬你嗎?辦不到!不願干嗎?不願干都給我出去,剩我自己照樣干。」
崔浩平靜的地接了話,請問呼書記,咱班子里誰是野心家,怎麼搞政變,你在模誰的老虎,還有,咱鄉的活是你自己干的嗎,你自己真的能干得了麼?請你給大家解釋一下吧。
呼秋動想不到崔浩會接他的話,一事沒了詞,翻眼說,你想咋著?
我想讓你解釋清楚。
我不解釋。
那好,肖春夏接了話,我問你呼書記,干工作誰沾沾自喜啦,誰讓你當神敬啦,你都敬過誰?大家把你當神敬還來不及呢。
李莉說,同志們在家賣命,有人忙里偷閑,最後還落個卸磨殺驢。
柳長河也說,鄉里搞集資,是老肖俺倆決定的嗎?俺兩個咋有這麼大的膽?照你的邏輯,俺兩個應該判推翻政府罪。
崔浩說,既然是開會,讓大家都說說麼。
肖春夏說,對,是該開民主生活會了。
大家掙先發言。
有的說,家長制一
言堂得改改。
有的說,不民主不公平不公開,少數人得了利。
肖春夏說,咱班子里有干的,有看的,還有專門搗蛋的。干的坐監,看的保官,搗蛋的升遷。
柳長河說,咱班子里有屬牛的,吃的是草,拉的是套,擠出的是女乃。有屬猴的,別人栽樹,他去摘果。有屬狗的,給領導舌忝罷就咬人。有屬豬的,吃飽沒事拱牆根兒。有屬雞的,站門岔上里外叨食。還有屬蛇的,看著怪嚇人,實際好鑽眼兒......。
呼秋冬感到自己的心霍霍地疼。早就坐不住了,他開始是驚詫,接著是憤恨,再接著是惱怒,最後竟失去了理智。他氣得臉色發白,渾身發抖,兩眼像牛鈴,強撐著站起來,手指大家,都...都給我滾出去,剩我自己照樣干......。
崔浩「唰」地站起來哼一聲,就夾住本子出了門,開車去了省黨校。肖春夏也這站起來說,誰不滾是孬種,就出去了。李莉、柳長河還有班子成員都出去了,只剩胡來汪永治他們三人了。
呼秋冬看到這情況,大喊,都給我回來,給我回來。
沒一個人回來了。呼秋冬癱倒椅子里,一氣之下暈了過去,由胡來、汪永治陪送住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