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朵桃花引誘你 第二十七章 驚變之余 第二節

作者 ︰ 龍霄

春凌這些天都把自己關在一間屋里,不見任何一個人。這間靠公司大樓東南角的平常屋子是王總生前為了節省時間特意為自己安排的起居室。我進去的時候,春凌還跪在他爸的骨灰盒前。春凌把爸爸的靈堂布置得十分肅穆,還供奉著祭品,燃著香火。屋里充滿著靜謐和哀傷的氣息。春凌雙眼紅腫,神情恍惚,她整整瘦了一圈。這一下子觸動了我原本脆弱的神經,我奔上前去。只見春凌抬起她有些呆滯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隨即紅腫的眼里立刻溢出了淚花。她躲閃著我的目光,就好像突然之間看到了她既想看又不想看到的東西,這東西一下子戳傷了她的神經,隨後她別過臉去,對著王總的骨灰盒,默默流淚。

我也跪倒在春凌的身旁,對王總的骨灰盒叩了三個頭。

我多想體貼一下春凌,擁抱一下春凌,對她安慰幾聲。可是我嗓子硬著,說不出一個字。春凌還是跪著,不再看我。我們並排跪著,離得那樣近,卻感覺那樣遠。我不知道第一句話該怎樣對她說。我不自覺中就拉起春凌的手,我緊緊握著。

春凌也不抽回,突然間她緊閉的、委屈的、傷心的情緒破堤而出,就似洪水沖垮了堤岸,一瀉千里。她哭著喊著︰「爸爸……你太無情無義了,丟下我一個人……我無依無靠,我好可憐……我可怎麼過呀!」我上前就要扶住悲慟萬分的她,可是她不要我挨近她,只顧哭喊著,「爸爸,你就這樣走了,我沒有一個靠得住的人了,他欺騙我,可是我還苦苦的等著他,你難道也沒看出來嗎?你說一聲,我該怎麼辦啊!……」

春凌這既是哭她自己也是在怨我,我拉不起她,我的眼淚止不住奔突出來。

我哽咽著說︰「春凌,我對不起你,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

春凌就扭頭盯著我,淚眼里盡是怨恨,「對不起,你一句對不起說得輕飄飄的,可你知道我的心里是何感受?真可笑啊,一個口口聲聲說愛我的人,居然和我的後媽搞上了。你不覺得世上還有無恥二字嗎?」

我說︰「罵吧你罵吧,你罵,我的心里就舒坦些。」

春凌說︰「我不罵你,我誰都不想罵。我只有疑惑。你先前對我說的難道都是假的?」

我說︰「春凌,我知道我錯了,我再也配不起你了。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王總。可是我沒能了卻他生前的心願。我心里痛,我心有不甘啊。我不想提那些對不住你的事,所有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只想對你說,你要保重。我也不敢有別的奢求,我只是擔心有人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不擇手段,才使你受到那樣的傷害。我們之間的事小,可春凌你可知道,鵬遠的事才是大事。我放不下心啊。」

春凌噙著淚水看著我,「謝謝你,你放心好了。你善解人意,你不會被別人利用。我被人利用沒有關系,只要你過得快活就行。我只是心里堵得慌,我不肯相信有人變得這麼快,他真的忘了對我許下的諾言。可是我還傻傻的記著他,我不肯相信呀!你說你心痛,你不是還有個心疼你的人嗎?我呢,我何止心痛,我是有苦無處訴啊!你們的丑事,我跟誰說去?跟爸爸說嗎?這些日子,我整日整夜地想,現在我想通了,我不怨她,也不怨你,我只是恨自己看錯人了。任世達也勸我,讓我不去想。可是我哪能說不想就不想呢。我爸他不知道,他一直都蒙在鼓里。我就是不明白他為什麼娶了這個女人,為什麼?她憑什麼要和我爭一個男人。」

我啞口無言,春凌的這些話深深刺著我的心,我咎由自取。

好半天,春凌才止住哭。那雙淚眼看著我,說︰「你說吧,爸爸臨死前都說了什麼?」

我止不住以淚洗面,又對王總的骨灰盒磕了三個響頭。

我就把王總生前交代過的幾件事跟春凌說了,還把王總和楊弦結婚的原因也說了。春凌听了如五雷轟頂,一下子怔在那,只有淚水無聲地淌下。最後輕聲說︰「怎麼會是這樣?」

我還是對春凌那晚受害的事存有疑慮。我想問問真實情況,可春凌不跟我說。還說︰「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我知道春凌被我傷得太重,她不會原諒我的,我們的愛情就這樣結束了。但是我此刻清楚地知道,我必須讓春凌知道事情的復雜,在目前還不明朗的情景下,春凌要做好充分準備。雖然我說不清楊弦還有任世達的下步打算,可我有種感覺,失去了王總這根擎天柱的鵬遠不會風平浪靜的。

我平靜下來,我對她說︰「春凌,剛才我說的都是王總親**代的事,我沒說假話。現在看來,我是無力完成王總的遺願了,可是你一定要記住,這幾件事不辦好,王總死不瞑目。還有,你要多一個心眼,最使我看不清的人是任世達,我這樣說不是說他不喜歡你,我也不帶有個人的目的,我只是擔心你太善良,會被別人利用。」

春凌好半天不吭氣,過後才說︰「你不要說得好听。你不照樣跟她風流快活?沒有了爸爸,你們不是可以明目張膽的了?你現在是鵬遠的重要一員,你可以對我發號施令的。你不用擔心,擔心的應該是我。」

看來春凌對我的隔閡太深。我不知道有人背後在她面前怎樣說我和楊弦,可我知道這個人一定就是任世達。從春凌的口氣中她會把我和楊弦一並看做對手,若是這樣,事情只會變得越來越復雜化。我說︰「我不想為這件事再為自己分辨了。可是我要讓你知道,那不是我情願的。這件事也不會再發生了。我還知道她也是個可憐的人,只不過她的為人處世方法不一樣。我說這些不是為她和我的事開月兌,你沒走近她你不會知道,王總心知肚明。所以才讓我去完成這幾件事。希望我說的話你能听進去幾句,我沒有騙你。當然,直到現在我也不知自己前途如何。可我清楚,我不會袖手旁觀。我要保護你。」

此時我心中升騰起一個信念,我必須跟春凌交待清楚︰我不會背信棄義,我一定要完成王總的意願,哪怕春凌把我當成對手。

我在王總的骨灰盒前長跪不起,我雙手合十,許下誓言︰「王總,我相信你地下有知。今天當著春凌的面,我要對你老人家許下誓言︰我決不背信棄義,我絕不會辜負你老人家對我的信任。不管你的女兒能不能重新接受我,我都會完成你的遺願。我對春凌的愛是發自內心的,絕不帶絲毫別的想法。現在,因為我和楊弦的事,春凌不會再接受我了,我沒有話說。可是,我一定還會照顧好她。你就放心吧。你老交代的幾件事,除了你的女兒和我不再可能結婚外,其余的我會樁樁做到,你老放心,我決不食言。」

我說著說著,沒有了眼淚,沒有了憂傷,更多的是莊嚴和神聖。

我還說︰「以前我打算離開鵬遠,現在我不想離開了。我也不能離開。王總,若你有靈,你就給我勇氣和智慧。我現在知道該怎麼做。有一點,我不會違背你的原則。不管別人怎樣打算,我一定妥善處理各種關系,而不是爭斗吵鬧。因為這不是你的遺志。」

春凌一直沒有說話,只靜靜的听著我說。

好半天春凌才說︰「也許我相信你的話,可是你連身邊的人都看不清,你還能做什麼?任世達告訴我說,我的受害都因你而起。」

我很驚訝,我問春凌,「他怎麼說?」

春凌說︰「你哪里弄來一根禍害人的項鏈啊!那幫人原是沖著項鏈來的。你和楊弦之間的不明不白我管不著,可你又把那項鏈給了楊弦,她把它放在我的屋里,她這不是成心要害我嗎!」

我更是渾身緊縮,打了個寒噤。我不曾想到楊弦會出這一手。我的簡單能敵得過他們的深思熟慮?

春凌繼續說︰「楊弦是安了心思的,她把東西放在我的房間,那幫人拿了東西又害了我,這就隨了她的願,你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可是她畢竟是我的後媽,我能對誰說呀,我能報案嗎?我只是想不通,你怎麼會跟她。我們第二次相逢時,你答應過我的,說不管遇到什麼,我們都不分離。可是我們還沒成婚你就變心了。你說我現在還能相信誰呀!」

這麼說楊弦是罪魁禍首,可是傷害春凌的凶手到底是誰?會不會是崔浩浩的手下人?

我問春凌︰「你那時怎麼了?他們進屋時你不知,可對你非禮了你也沒有感覺?你能記起什麼嗎?」

春凌含著淚水,「我不知道,他們一定讓我喝下了什麼,我睡得死死的。直到我醒來後,才發現我一絲不掛,我一下子暈了過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才打電話給任世達。後來你也回來了。」

我說︰「春凌,我決不哄你,也沒必要哄你了。那晚我突然做了個噩夢,夢見你不理我,還有許多蛇在追我。我一下子忽然意識到你有麻煩。真的,我那時就有這種感覺,我就匆匆趕回去了。憑我的直覺這里面一定還有你我不知道的事情,是什麼,我一時也說不清。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春凌看了我一眼,就搖頭,「查出來又怎麼樣呢?你能把楊弦送到監牢?」

我說︰「可能不止楊弦一個人參與了這事。」

春凌問︰「除了楊弦會是誰呢?難道會是任世達?他那晚不是從省城才趕回的嗎?他哪有時間?再說我不相信他會干出這等蠢事的。你去問問你身邊的人吧。」

我問︰「他告訴你他是晚上才趕回柯城的?」

春凌說︰「我記得他下午給我打了電話,說馬上就回來。晚上吃飯前,我又打了他的手機,他說他正往回趕。就算他趕得快,也要到晚上十點多鐘到家。」

我想起來了,任世達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要回柯城一趟。可是他有必要向我請假嗎?上次王總安排楊總和我到省城,他為什麼也隨我們同行?這中間會有什麼秘密?是不是他故意掩耳盜鈴?還有,從我平常和任世達的交談接觸中,我發現他是個典型的現實主義者,他不會是一個為了愛情去犧牲個人利益的人,他是個自私又小心眼的人。眼看著我替代了他的位置,他會不會狗急跳牆,先行解決了春凌?要不然,春凌被歹徒強暴了,任世達不但不嫌棄她,還主動加強攻勢,這本身就不好解釋,讓人生疑。我心里總是有種感覺,這事與任世達一定有關聯。現在,在我腦子里有一條思路,那就是任世達一方面把我和楊弦之事抖露出來,讓春凌對我失望;一方面又害怕春凌不肯接受他,就先下手為強,佔有她。如果真的是他加害春凌,那麼丟失的項鏈會在哪里呢?或者他會不會和崔浩浩聯手干了這事?

但是我只是推理,我不敢說給春凌听。

春凌見我半晌沒話,就說︰「我想了很長時間,你的事還有我的事,畢竟都不是光彩的事,無論對我還是對鵬遠,這都是不能宣揚的事,何況又涉及到家里人。先前我是打算告訴爸爸,現在爸爸走了,沒人可以為我做主了,我還是一個人承受吧。不過,終究我會知道的。到了那一天再說不遲。至于你,既然答應了我爸,你就要好好完成這幾件事。」

我問︰「你呢?答應了和任世達好?」

春凌搖頭,「我沒答應任何人,任世達雖然口口聲聲說他不嫌棄我,喜歡我,要娶我。可是我已經沒有了那份心了。我就這樣守著爸爸。」

春凌這時倒十分平靜,她把爸爸的骨灰盒模了又模,我看著心里劇痛難忍。我真的不想看到我心愛的春凌是這副樣子,眼神呆滯,無心打理自己芳容。就像一陣狂風頓時吹落了一朵嬌艷的花朵,將她隨意拋到污淖的地上任風吹雨打任路人踐踏。

我說︰「我想好了,等我完成了王總交代的幾件事,我就離開柯城。可是你要振作起來,你不能就這樣萎靡下去。我雖然不再配說我愛你,可我祝福你,我一生都祝福你,願你有個好的歸宿,一生平平安安。」

春凌這一刻雙眼淚花飛濺,可是她只拼命搖著頭,說︰「不要說了,還說這些干什麼。你也好自為之。」

過後春凌不再理我,依舊擦著她爸的骨灰盒,擦得那樣細致那樣認真,好像在做著一件神聖不可侵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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