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輕撫下月復,蹙眉咬唇乍喜還疑,已過兩天了,若嫣猶自不敢置信,這里面真的有了個孩兒麼?哦她真是盼得他太久太久了。
猶記得那日,初聞此事時的暈眩狂喜,她第一反應便是沖過去緊揪覃農的衣袖,啟唇卻無聲,只凌亂詢示的眼神異常晶亮,想來是那里映射出的希寄太過強烈,以致引得覃農朗聲長笑,沈氏歡聲感謝上天,宋培德則狠狠地,倒抽了一口長氣。
不能去想,不敢去想,不忍去想他那刻的震驚與淒惶,若嫣只能時不時地自我催眠一下︰現在我有了寶寶,思慮過甚對身體不好,所以我什麼都不要想,一個也不想。
她發覺自己現在自欺欺人的本事著實見長,兩眼一閉不思凡俗事,天意弄我,又能有什麼辦法,也只得走一步是一步罷了。
偏有人不肯令她如願,一大早便在床邊喋喋勸慰的,正是娘親︰「兒呀,娘說了這麼久,你倒是听進去了沒啊?趁著這兩日子玉不在家,你倒是趕緊給那邊過一個痛快話兒,好趁早了結了這團亂哪,啊?不然又能怎樣,現下你們連孩子都有了,也只能將錯就錯過下去了唄,事到如今即便敏思那邊兒再有什麼想法,也都不可能了不是?……我看他這兩日再沒登門兒,準保也是徹底心涼了,干脆咱就跟他把話兒挑明了說,該著你倆這輩子就那麼短的一段姻緣,要怨也只能怨老天爺……」
若嫣實在听不下去,扯起被來蒙在頭上,悶聲阻止她︰「娘啊您就別再說了,我現在心亂得很,什麼都不想听,您就容我清靜清靜吧啊?」
沈氏一把撈下被來,「還等,再耽擱人子玉回來了可怎麼辦!到時候你夾在當間兒不是更沒臉面難做人!兒呀听娘的話……」
子玉,子玉,誰知他跑哪兒去了!若嫣又再扯被,心里不是沒有怨念的,為他就這麼無聲地棄自己而去。
原來,那日他鄭重又急切地想要告知自己的話,就是這個……可怎麼不早說?要不就堅決地說出來,管自己听是不听!再或者,等她回來再說也行啊,干嘛非得不辭而別!
咬著唇默默氣了半晌,她才恍然,自己竟一直在找借口,為惹得他心傷而自我開月兌,極力想要把這事兒的責任算在他頭上的原因,不過是因為,她想他,盼他,她不舍。
唉,想通此節,心里卻更糾結。
若說這段時間心情最好的人,自非覃農莫屬。眼瞅著那男子再不上門,可見是自己幫徒兒行的這著釜底抽薪奏了實效,嘿!子玉那傻孩子,臨走前還叮囑什麼先別告訴她,一則還不確定,二也說怕左右了她什麼決定。
不過也是,他現下那二把刀,要確實切明自個兒媳婦的究竟是不是喜脈,還是很有點兒難度的,畢竟她身子大大有異于常人,要不怎說,老將出馬才能一個頂倆呵呵,關鍵時刻,還得看俺老夫的手段!
走,再看看那媳婦兒去,這頭兩個月可最是要緊,半點兒馬虎不得,否則一待徒兒自苗鄉尋藥歸來,自己可如何向他交待。
日子一天天緩慢地滑過,不管是刻意的,還只是表面現象,沈家現在是一片平靜。周文斌仍舊沒個音信,為棟也還是出門在外,而宋培德那邊,固然是再無消息。若嫣只在母嫂的陪伴和覃農的細心監護下,安心靜養著身體。
以覃農的診斷,再加上她以前的常識,若嫣大致推斷自己眼下已有將近八周的身孕了,小月復處依舊平實看不出半點兒改變,孕期癥狀也還沒曾出現過,但她已能強烈地感受到體內的確存在著一條小小生命,正依賴于自己的呼吸和飲食在不斷地生長發育著。有時她甚至產生一種幻覺,在自己一下下平穩的心跳中,另有一抹跳動在緊緊相隨,微弱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