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了,直回了清憶居。急忙找人為梅花的手治傷,就是傷好了,也許以後也做不了針線活了。受傷的地方都長了濃苞,爛的像凍瘡一樣,加上天氣炎熱,只好用藥水浸泡。成子也是心疼不已,梅花含淚強笑,不喊一聲疼。
福家當我不存在,因為我丟了臉。而婆家視我為陌路,我突然覺著自己如今才是一身輕松,誰也管不著我。不照不知道,一照真是嚇一跳,一張黑不溜湫的臉,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竟曬成這個樣子。
寶琴嘆道︰「魏家太過份了,小姐千里尋夫,原先吹彈可破的肌膚,曬成這樣,皮都月兌了,難道他們都未見著?」
我苦笑道︰「你怎麼說的我好似孟姜女似的,曬黑了有什麼關系,心碎了才無法可補呢?不聊這些不快的事了,不過這樣也好,也算換得少許自由。繡紡生意如何?」
寶琴忙拿來帳本道︰「這一個月收成可觀,如小姐所料,那些繡了金陵十二釵的荷包一銷而空,這幾日我們忙著趕工,听說那些紈褲之弟以此攀比,還有轉手賣到一百兩一個的呢?當然是咱們紅繡坊繡的。」
我的深居簡出,也無人前來打撓,我趁時查找了空的下落。一晃半月有余,常在夢里驚醒,夢里總是爬山涉水,醒來的時候,還覺著累的慌。容德沒有回來,一天天讓我心冷,到最後不願去想他,還有了空也豪無蹤跡,我開始將思念轉成怨恨,可這怨恨卻沒有根基,總是隨時被自己推翻。
去過福家,沒一個人待見我的,我成了他們的恥辱。轉瞬了到了秋天,楓紅葉落,夜雨霖霖,一種冷雨敲窗被未溫的淒涼。長長的嘆了口氣,思忖著再也不能這樣長吁短嘆下去了,還是振作點吧!如果了空是雍正,他一定是幸福的,跳出俗塵。如果容德是十三,也無需為他擔心,青鳳自然會照顧好他。我還有什麼可長吁短嘆的,嘆自己可憐嗎?不,對我來說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不用愧疚,也不用負罪。
今日是成子與梅花喜日,跟著大鬧了一通,讓所有人瞪目結舌,還喝了酒,一下馬車微微一晃。定定神才見永琰立在我的面前,我極不爽地道︰「喲,十五爺啊,給十五爺請安!」
永琰伸手扶我,被我打了回去,他尷尬地輕咳了聲道︰「慧兒,你這去哪兒了,喝那麼多酒。」
我暈暈呼呼地道︰「十五爺還管別人喝酒,大清律例里沒有這一條吧!十五爺回見,我要睡去了。」
寶琴扶著我進門,輕聲道︰「小姐,你真的喝多了,十五阿哥不會氣惱罰你吧?」
我呵呵笑道︰「誰愛惱惱去,這世上咋就沒一個好人呢?全他媽是混蛋,除了我的朋友,你、梅花、成子還有咱們的工友們……」
寶琴捂住我的嘴,一沾上床,我就迷糊過去。
永琰再也沒有出現,听說福康安、福隆安等平了大小金川的將領凱旋回了,然我只是一笑了之。
剛從紅繡坊回來,听得新來丫環敏兒道︰「小姐,和大人來訪,在廳里等你許久了。」
我思忖著和坤來找我做什麼,提步笑盈盈地道︰「和大人大駕光臨,有失有迎,讓您久等了。」
和坤笑迎著作揖道︰「在下冒昧拜訪,請小姐原諒啊!」
我好奇地道︰「和大人如今高居要位,是個大忙人,怎麼有空來寒舍?」
和坤邊坐邊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今日前來是受人所托,小姐是個爽快人,那和坤也直截了當了。小姐如今已是自由身,可有想過另配他人?」
我輕笑著盯著他道︰「和大人何時成媒婆了?恐怕要讓你白來了,我覺著一個生活自由自在,沒有什麼不好,謝和大人關心了,不過要讓你白來一趟了,對不住!」
和坤一臉窘態,我覺的好有意思,不是說和坤巧舌如簧的嗎?忽兒有了惡作劇的念頭,佯裝驚訝地道︰「和大人,你不會是……你……」
和坤忙搖頭,尷尬地否定道︰「小姐又拿和坤打趣,我和坤那敢有此念想,是下官是受十五爺之托,十五爺對小姐一汪情深,不知小姐……」
我陡然間沉臉道︰「和大人,我可沒你的宰相肚,我一個下堂婦,如何登大雅之堂,福慧不敢也不屑,請和大人轉告十五爺,福慧沒這個福氣,和大人沒讓您為難吧?」
和坤立了起來,粲然地道︰「是和坤打撓小姐了,這就告辭!」
我特意送和坤出了大門,直至他上了馬車,車前行了我才回屋。防人之心不如無,客氣點總沒壞處,他可是和坤。
入夜正在謝妝,忽听得小立子勸阻著︰「十五爺,我們小姐睡了。小姐,十五爺來了!」
新來的丫環青兒,連忙給我重穿上外衣,青兒一開門,永琰就闖了進來,一股難聞的酒味,我不由的冷然,跑我這兒來撒野來了。
他晃晃悠悠的,斷斷續續地道︰「福慧,我哪點不如容德,他都死了,死了,還把你趕出魏家,你還為他守寡,我十五阿哥還不及他尊貴。」
他白皙的臉讓他顯的有點幼稚,似一個在裝大人的男人,然他與生俱來的霸氣還是不容小覷。我叫喚道︰「小立子,十五爺喝多了,快扶他回去。」
永琰一把推開了小立子,緊緊將我揉在懷里,那惡心的酒氣從我的鼻尖滲入肺腑,我用力的推開他,恨不能給他一個巴掌,厲聲道︰「十五爺想干什麼?你看清楚了我是福慧,不是你府里的妻妾,十五爺請回吧,夜已深,我想歇了。」
小太監戰戰兢兢的上前,扶住他,他一手模著額頭,搖晃著出門。我長吁了口氣,原本還以為可以跟他做個朋友,現在想來,那是我痴人做夢,斷的干干淨淨才好,這皇家人全是混蛋,欺侮人的混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