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真是,他們這兩個同胞兄弟,半斤八兩,雍正冷面,十四霸道,真是王八對綠豆,兩兄弟之間的恩怨,只有等他們自己想通的一天。
我道︰「不如這樣,讓服侍你的公公也學學,趕明不就有對手了!」十四笑著點頭,小太監應聲進門,十四警告道︰「好好學著,若是學不會,爺可不饒你!」
「十四爺,看把他嚇得,還學什麼呀?」看著縮著頭,一臉驚恐的小太監,可想而知,十四平時沒少拿他出氣,笑著對他道︰「別怕,十四爺就一大俠脾氣,趕明你把他打個落花流水,爺還會賞你呢?」
十四裂著嘴笑道︰「爺等著!」小太監唯唯喏喏地邊听邊點頭,一盤下來,他已看出一二,于是就讓他上手了。
忽聞到一股嗆鼻的味,拿鼻子嗅了嗅,十四笑嚷道︰「你是狗鼻子啊,有這樣聞的嗎?」
我拉起被子聞了聞,忙別開了臉,一股酒味夾雜著說不清的味道,胃像是被攪動一樣,只覺惡心。簡直就像闖了男生寢室,聞到一股臭襪子的味道。
「十四爺,太離譜啊,你聞聞這什麼味啊?」我拉起被角責備道。
十四邊下棋邊無所謂地道︰「這算什麼?爺在西北那幾年才不是人過的呢?天天風沙,連著個把月不洗澡,不也過來了?」
男人髒懶是出了名的,沒想到皇子也髒兮兮的,嘆氣地搖搖頭,拉過被子拆了起來,小太監忙立了起來,戰戰兢兢地道︰「還是讓奴才來!」
小太監不時地留意著十四的表情,十四低著頭,抿著唇緘默不語,我邊出門邊道︰「今兒就我來,以後你要手腳勤著些,多催爺勤換洗!」我捧著衣物出了門,感覺自已成了家庭主婦了。
山風襲襲,小順子見我出來,忙上前幫忙。轉至後院,靠牆的邊上,山泉水清洌見底,小順子邊打水邊道︰「小姐,你哪能干這種粗活,還是讓奴才來吧?」
邊挽衣袖邊道︰「不用,從前我自己的衣物可都是自己洗的。小順子,怎麼又搬出奴才了,跟我生份了?」
小順子「嘿嘿」地笑道︰「您跟爺都稱兄道弟的,奴才再叫你姐姐,企不亂了套了。」
被他一說,我還真無話了,或許自己的好意,對別人也是一種免強,說不準哪天還會給他帶來災禍,這特定的環境必然需特定的生存守則。我點頭笑笑道︰「罷了。」
化開了皂角,輕搓起來。太陽迎面而照,于是轉了個方向。
「你沒給雍正洗過吧,我老十四也有趕早的時候,圈在這里也值了。」
「給十四爺請安,十四爺吉祥!」小順子緊跟的請安聲。
我的確沒給雍正洗過衣,至今大概也就陪十三圈禁的時候,洗過衣物。只是十四的話里還是火藥味十足,把我的勞動也變成了戰利品。我懶得搭理他,埋頭洗自己的。
過了片刻,側頭偷偷一瞄,只見十四雙臂環抱,懶懶地靠著牆上,抬頭望著景陵深處,深深地長嘆了口氣,一種英雄壯志未能酬的悲涼。
小順子幫著擰干,掠好後,十四像泥雕在哪里,絲毫未動,濕濕的手往他的臉上彈了彈,他才皺眉模了模臉,道︰「動作夠快啊,走陪爺再下盤去。」
拳一握,大拇指一指,爽快地道︰「好啊,走。」
十四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疼得我人也往下拉,皺眉瞪了他一眼,他反而快意地笑嚷道︰「還是你夠朋友,走!」
「哈哈,十四爺你的大將軍營又讓我給端了,來給你也添上一條!」我忙撕下一條紙片,添在十四的臉上,十四也哈哈大笑道︰「你還笑爺,你自己的臉都快成簾子了,真是退百步笑五十步,再來!」
十來盤下來,兩人勝負相差無幾,十四早已輕車就熟。越下越讓我手忙腳亂,這小子也太狡猾了,總讓我防了下忘了上,還真對得起大將軍王的名號。
「主子,十三爺來了!」小太監進門報道。
十四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冷聲道︰「來了就來了唄,嚷什麼,爺若輸了棋唯你是問!」
我不快地停了手,直視著他,他還沒事人似地抬頭催道︰「該你了,快呀!」
我立了起來,欲言又止。他這才一臉急色,探問道︰「怎麼,連這盤棋都不能下完?」
「十四爺,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仗無欲則剛。十四爺是統率過千軍萬馬的人,難道這般肚量?」十四冷眸快速地瞄了我一眼,低頭玩弄起棋子,但棋落下的聲音泄露了他心中的憤懣。
「十四爺要恨人到死嗎?不是說大丈夫提的起,放得下的嗎?十四爺說句掏心的話,我早猜到十三爺會被圈禁,只是不知會圈多久,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阻止十三爺嗎?因為容月以為,一個人為自己的理想而活,既便是死也是高興的,也是值得的,那是燦爛的一生。」
十四一愣,手中的棋落在半空,忽又問道︰「為何不求皇阿瑪放了老十三,而去陪他圈禁,難道你愛他?若不是對老十三有情,爺不信天下有這樣的情誼,不然你留下來陪我如何?」
我被十四噎得說不出話來,回頭見十三邁進了門,溫柔的眼光讓我心跳加速,只覺得血流向不是心房而是面部,深深地吐了口氣道︰「先帝是許過我承諾,但人貴有自知之明,我若求先帝放了十三爺,那就意味著我跟先帝背道而弛,不僅救不了十三爺,反而加深誤解。至于其他,容月現在不想說,因為結果沒有區別,何必多此一舉?」
我別提多尷尬了,心潮澎湃。十三解了我的圍,大聲笑道︰「十四弟近來可好啊?」
十四不願搭理的口唇,淡淡地道︰「好什麼呀,怡親王又不是沒嘗過被圈在院里的滋味!」
十三咧嘴苦笑,又一陣微咳。十四總算心平氣和地道︰「坐吧,怡親王再不坐,爺要被這丫頭煩死了!」
十四雖然還不情不願的,比起進門就轟,我已謝天謝地了,輕笑道︰「上輩子,你們是圓通寺的和尚,我呢是寺里梁上的蜘蛛,天天被你們煩透了,因果輪回,這輩子輪到我了!」
十四與十三都掃來警告的目光,十四忍不住問道︰「胡說八道,還和尚?」
「怎麼不是,你忘了你上輩子,天天在念,南無阿彌陀佛,媳婦啊媳婦啊……佛祖怕耳根不淨,隨了你們的願,你們沒少取媳婦吧!」我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追問道。
十三與十四先是閉著嘴,強忍著,話音剛落,他們終于放聲大笑。該走的還是要走,跟了十三出了門,十四只在我出門前,說了聲謝,但我能體味到他心中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