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耳際呼嘯而過,我靠在十三的胸前,只覺天昏地暗。緊閉著雙眸,往事像放電影一樣,在眼前斷斷續續。馬蹄急飛,身後傳來侍衛的驚喚聲︰「怡親王,你不能亂了規矩,快下馬……」
疼痛讓我清醒了幾分,我咬緊牙關,用手緊緊摁住傷口。十三痛楚的面容,五官揪結,似變了形。馬一陣嘶鳴,他快速地跳下,抱著我邊喊邊往里奔︰「快去傳太醫,到養心殿來……」
我的頭一陣陣地暈眩,手臂無力的垂了下來。心里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放棄,不要放棄,我既然是這一世特殊的人,上天不會這樣對我的,我不想走,這里有我愛的人……
十三把我放在坑上,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雍正急步而來,驚恐地看著我,厲聲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十三轉身跪在了雍正的面前,悲切自責地道︰「皇兄,對不起,容月她是為了救我,是我害了她,你快救她,如果她有三長兩短,臣弟也無顏存世了……」
我的額頭陣陣細汗,雍正扶起十三,面色黯然,失了血色,大嚷道︰「太醫到了沒有,若是延誤了時間,提腦袋來見!」
十三奪門而出,我不想哭,可實在是太疼了,眼淚在眼眶里轉了個身,還是流了下來。看到鮮紅的血衣,聞到一股血腥味,一陣惡心。
雍正眉頭緊皺,卻沒有言語,眼眸寫滿焦慮、擔憂、不舍,快速撥動手中的佛珠,又把我的手緊緊地握住,像是要捏碎了似的,若在平時我定是淚眼婆娑,而此時卻沒有感覺,只覺著一股力量從他的掌心傳入我的身體,心里多了一份勇氣。
申吟了片刻,腦子一片空片,暈了過去。悲傷欲絕地呼喊聲,把我喚醒,雍正眼眶微紅,輕拂我的臉龐,哀求道︰「一定要挺住,朕不能失去你,朕這一生何其孤獨,你不能這般殘忍,丟下朕一人……」
看著雙鬢斑白,痛心疾首地他,心碎成了一片片,眼淚如洪水泛濫,哽咽道︰「皇……上……,容月不會離開你,也不想離開你,上天讓我回來,一定是我上輩子欠皇上太多,皇上你別難過,若是連你也方寸大亂了,就沒人救我了。」
他悲傷地側了側頭,強壓住心頭的痛楚,點頭道︰「朕糊涂了,朕一定讓人救你!」
「皇上,宮里……有懂醫術的洋……人吧,快傳他來,御醫……擅長調理,洋人正好補短,快……」我斷斷續續地講完,似干了幾天的重活,舌頭打結,四肢無力的躺著,若是沒有轉動的眼珠,跟死人沒有絲毫區別。
雍正未做絲毫停頓,大嚷道︰「李德全,快宣戴進賢!」
過了十來分鐘,十三拉著一個胡子花白的老太醫沖進了房里,老太醫氣喘吁吁,連請安的話也說不出來。
雍正冷著臉催促道︰「還不快救人,磨蹭什麼?」
十三憂心忡忡地扶太醫到至床前道︰「林太醫,快點,已經流了好多血了,這會兒雖然止住了些,還是往外滲呢?」
我無力地閉上眼楮,雍正與十三都驚呼道︰「容月……容月……快睜開眼楮……」
微微地打開了眼瞼,雍正與十三兩張驚惶失措地臉,近在眼前。太醫又是搭脈,又是開方,忙亂中听到李德全的回報聲︰「皇上,戴進賢來了!」
一個金發碧眼的四十多歲的洋人匆忙到了跟前,雍正急呼道︰「戴進賢,她受了刀傷,你跟林太醫商量著些,一定要救她,朕命令你們一定要救活她……」
戴進賢與林太醫低語了片刻,顫顫地請示道︰「皇上,幸好遠離心髒,但是要馬上縫合傷口,要……除去小姐的上衣,臣……」
此時我的腦袋已經暈眩,臉色慘白,在緊存的一絲清醒消失前,我用力地睜開眼楮,拉拉雍正的袖子,他立刻回頭,輕問道︰「想說什麼?朕听著呢?」
猜想雍正一定無法接受男人觸踫我的身子,更不能容忍別人的窺視,可我再也不能擔擱了,用盡全身力氣道︰「皇……上,用……剪子在衣上……剪個缺口,快讓他縫合,這並沒有什麼……容月不想死……」
「容月……容月……」耳邊是雍正的呼喚聲,而我卻無力睜眼,不醒人世。
一股濃郁的藥味流進我的嘴里,刺激我的味蕾,苦比黃蓮,我皺了皺眉頭,本能的緊閉起雙唇,液體順著嘴角流了下來,緊接著是哽咽地哀求聲︰「主子,你快喝了吧,不然奴婢也會被杖責的。」
微微地睜開沉重的眼瞼,小宮女雙兒端著藥碗,滿眼寫著恐懼,珠淚點點,哽咽地立在坑前。抬頭一觸及我的眼神,欣喜萬分,慌忙放下手中的碗,狂奔了出去。
我掙扎著想起來,一扯動傷口,又無力的垂下了手。身上的血跡已被人清洗了,白布緊緊地斜繞在身上,上衣敞開著,露出肚兜。屋里門窗關緊,胸口悶地慌,正想叫喚個人來,雍正喜出望外地跨進了門。
激動地凝視著我道︰「好……醒來就好,兩天來朕覺著似過了漫長的二年,來朕來喂你,快把藥喝了,朕要原先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
望著他深陷地眼楮,憔悴地面容,眼淚奪眶而出。他小心地扶我斜靠好,把碗端了過來,聞到藥味一陣反胃,捂著嘴一陣嘔吐,胃酸都泛到嘴里,他又忙端水讓我漱口。我搖了搖手,嬌嗔道︰「皇上,這藥太難喝了,我不想喝。」
他臉色一沉,嚴厲地道︰「不行,必需喝,不喝怎麼補回元氣。」
我眉頭緊戚,似見到怪物一樣,一臉痛苦地別開了頭。他柔聲哄起我來,眼眸里閃過一道鬼詭地光芒,笑意爬上他的嘴角,眼楮微眯,聲音卻一本正經地道︰「朕來幫你。」
速雷不及掩耳,我正詫異,他一手托起我的頭,一手端著碗,猛喝了一口,堵上了我的嘴唇。四目已對,含情默默,我蒼白的臉上紅霞一片,嘴里的藥像是沒了苦味。
羞紅著臉,嘟著嘴道︰「皇上老不正經,竟使這一怪招,羞羞……」
他順手就給了我一個腦勺,笑罵道︰「死丫頭,朕還不是被你給磨出來的,你才使這怪招的主,朕不過禮尚往來而已。對了,朕得去告訴十三弟去,他這兩日沒日沒夜地審問刺客,朕真怕他的身子骨吃不消。」
我笑著點點頭,他還是三步一回頭,不放心地邁出了門。想著自己真是命硬,幾次三番躲過了危險,最讓我高興的莫過于在這一世既得到愛人,也得到了知已,死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