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響過後,只听他道︰「聖明的皇上,小臣想听一听小姐的歌聲。」眾目睽睽只覺手心冒汗,氣氛也鬼詭了些。
只見十三立起道︰「皇阿瑪,兒臣與容月早備好曲了。」康熙笑道︰「那就唱吧!」
本來準備都是大合唱的,我擔心地問十三道︰「我們唱什麼呀?」十三笑著低語道︰「這小子,唱情歌,咱就唱上次那首《喜相逢》。」
有十三陪同,心也平靜了許多。十三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我朝他點點頭。于是兩人就對唱了起來,剛開始聲音還有點慌,到後來旁若無人,表情也放松,笑著與十三相視而唱。
這曲不知唱過多少次了,加上與十三的默契,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掌聲後,听得康熙道︰「曲也听了,容月你下去吧。」我就等著這一句話,笑著跪謝往後退。
「聖明的皇上,小臣想娶這位小姐為妻,請皇上賜婚。」聞言驚慌地抬起頭,笑容僵在臉上。那人卻是一臉懇求的神色,不由得厭惡地看了他一眼。
康熙久久未發話,覺得都快心驚暈眩了。下意識的側頭望向了四阿哥,他也一臉憤慨,卻無視我的求救目光,那一刻心髒的血液停止流動,失望到了極點。也不管合不合禮數,跪道︰「皇上,您恩準奴婢嫁娶自願,奴婢不願嫁他為妻。」
那策零敦多布蹲在我面前道︰「小姐,我仰慕您多年了,好不容易打听到,為何不能嫁給我?」
我低頭閉眼抿唇,全當沒听見,真想把他一陣暴打。「容月你回答他,若是你有理由,朕也好為你做主。」康熙的話听來親切,對我卻似手雷撲面而來。
若是瞎編既沒有說服力,又有欺君之罪。于是狠狠心道︰「回皇上的話,奴婢已經嫁人了,自然一女不能伺二夫。」話一出口,結果如何,我也管不了,女人在這年代只是附屬品而已,哪有自己可握的權力。
「據小臣所知,她獨自居在京城東北面的安定門一帶。」那可惡的爛抹布,不得目的不擺休,據然還對我的情況一清二楚,顯然早就做了調查,真是可惡至極。
康熙嚴厲的聲音傳來︰「容月你不說出個丁卯來,朕也無理拒絕。」我閉上眼,心里發誓如果數到十,四阿哥還不肯說句話,那我不如跟著那塊爛布,遠離京城這塊是非之地。
「皇阿瑪,容月是我的人。」十三挺身而出,跪在我旁邊,拉起了我的手,並說道︰「請皇阿瑪成全。」
我側頭淚眼朦朧的望向了他,抿著嘴唇低頭任由淚暢流而下。老四口口聲聲說讓我進府,在有可能危及自身利益的時候,他卻退縮了。
「你們兩個都給我出去,朕不想看到你們。」康熙淡淡地話里,明顯的听出了憤怒。做為父親,一個當皇帝的父親,卻不知兒子的事,在大臣面前自然有失顏面。十三與我磕頭後,退了出來。沒想到自己這麼沒用,眼前一暈整個人攤軟了下去。
十三輕喚道︰「容月,容月,你醒醒。」我無力地睜開眼道︰「我沒事,只是傾刻間覺得有點頭暈,你扶我到前邊坐一下。」
把力都加到十三身上,由他扶著慢慢地向前走,卻不知該往何方。「十三爺,對不起,讓你……」我邊走邊愧疚地說道,經過上次的事,康熙對十三已大不如從前了,真怕因為我又受連累。
十三駐步扶著我的肩笑道︰「你我還需說對不起,既便沒有交情,就是為了四哥,我也該挺身而出。」
我的心又一緊,含淚怨恨地說道︰「我真是看錯了人。」
十三轉身看了看四周,低聲道︰「你別怨四哥,現如今四哥不能走錯一步。準噶爾部早就蠢蠢欲動,皇阿瑪也想利用和親來安撫,不想這個策零卻看上了你,所以今兒的事不能全怪四哥,我若不站出來,四哥定也不會讓他得成的。」
在江山面前,他自然不會選擇我。我自然也不希望他,因為我而受挫,但心里也實在難以接受事實。夜色從容,宮燈高懸,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威力,壓迫而來。十三扶我至坤寧宮的台階上坐了下來。如今的坤寧宮是一座無人住的空房,康熙立過三個皇後,都芳魂早逝。人道是皇恩浩蕩,萬般寵愛,又企知這些娘娘的苦衷。
直到宴會散了,也未見有人來傳。等到他們一走,被十三扶著出了宮,並送我至家門口。回到花房已近十點,畫兒見我就驚問道︰「小姐,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
我無力的搖搖手道︰「明兒再說吧,吩咐下去,除了十三爺誰也不許進內院。」
輾轉反側到凌晨才迷糊起來,突然李德全端了個盤子闖進了門,盤子上竟是雪白的綢布,听得他道︰「花容月有負聖恩,皇上賜白綾三尺。」
我撒腿就跑,可兩腿就是邁開步,感覺全身無力,大汗淋灕,大喊︰「胤禛救我。」
喊出了聲,才發現是夢,畫兒闖了進來,驚問道︰「小姐,怎麼了?」
夢里影像清晰可見,心還怦怦直跳,眼楮卻呆滯地盯著屋頂。畫兒扶起我,拿帕子幫我擦了擦臉道︰「小姐做噩夢了吧,別怕,老人們都說夢是相反的。」這才發覺整件睡衣都濕透了,脖子上也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流到了胸口。
天也大亮,听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心情又低落了一分。掙扎著起來,洗了個澡,又躺回了床上。「小姐,喝杯牛女乃吧!」
畫兒把早點端了上來,一點食欲也沒有,又讓她端了出去。迷迷糊糊的又進入了夢鄉,不知過了多久,畫兒的輕喚聲,把我叫醒。
「小姐,大夫來了,要不要讓他上來?」
我煩躁地說道︰「我又沒病,讓他回去。」畫兒咚地跪在床前,擔憂地說道︰「小姐,昨兒你回來就面色蒼白,又出了一身的冷汗,畫兒求你了。」
我忙坐起,朝她道︰「你快起來,听你的行了吧?」自己最討厭跪別人,覺得豪無自尊可言,所以也見不得別人跪我。
畫兒笑著幫我穿衣,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衣裝,走至外院的客廳。大夫也未多問,搭了搭脈,一臉不解的神色,又讓我伸出右手,搭過後瞄了我一眼,拿起藥箱就走。畫兒攔住了他的路,驚問道︰「大夫,我家小姐倒底得了什麼病?」
那大夫吱吱唔唔的,一臉難色。我頹廢地顛坐回凳上,心灰意冷的說道︰「大夫,你直說吧,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癥。」
那大夫聞言說了聲︰「是喜脈。」說完抬腿就往外走,畫兒卻笑得跳了起來。怪不得大夫不肯說,大概以為說我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有身孕,對他不會善罷甘休吧。听到這個消息,我豪無欣喜之色,反而覺得更加的心冷。如今的身份已夠難堪的,若是生下孩子,孩子該認誰做阿瑪?
「畫兒,這件事誰也不許告訴,听見沒有。」我一改平時的隨和,嚴肅地說道。畫兒不解地收起笑容,應聲道︰「是,小姐還是回房歇著吧!」
外面斜風細雨,落花深陷泥地中,不緊感慨萬分,春光漸遠人空老,新仇往恨何時消?
心里落寞,無來由的悲切起來,竟也能哼出兩句詩來。吃了點東西後,斜靠在窗前靜望著窗外的景色,如今有點後悔把牆砌得高了,不然還能看看街上的行人。芬兒在院中朝我喊道︰「小姐,四爺來了。」
我朝她道︰「就說我身體不適,讓他改日再來。」芬兒回了話,門被踢得咚咚響,我就不信他能踢斷粗粗的門檔。
「小姐,四爺今兒一定要見您,再不開門他要拿刀來砍了。」我淡淡地道︰「告訴他這是民宅,別忘了他是雍親王。」
芬兒一臉難色,我也不管,轉身回房躺了下來,就許他高興來不高興不來,我就不能高興見不高興不見嗎?
樓梯想起熟悉的急促的腳步,果然是權勢大于天,芬兒還是放他進來了。「還為昨兒的事生氣?」他斜靠在床上,手支撐著腦袋,在我耳際輕問道。我閉眼假睡,想起與他的往事,心里卻似打翻的五味瓶。
大概自己也覺得對不住我,這位爺被我擋在外面,不生氣,反而把我連帶被子一起抱了個滿懷。輕聲道︰「你一定
會明白我的苦衷的。」
戴鐸果然給他出了好計策,對皇父要誠孝,適當展露才華。不露才華,英明之父皇瞧不上;過露所長,同樣會引起皇父疑忌。對兄弟要友愛︰大度包容,和睦相待。對事對人都要平和忍讓︰能和則和,能結則結,能忍則忍,能容則容。
如若他一站出來,先觸怒了皇父,也得罪了兄弟,他是何等聰明,自然看的一清兩楚。我知道自已無理由怨他,既然愛他就要支持他,又不甘心如此,還是傻乎乎的月兌口而出︰「若是十三爺不站出來,你就讓我遠嫁蒙古了?」
他扳過我身道︰「我胤禛心里只住著你一個人,山無稜,水無痕,乃敢與爾絕。你對我就只有這點信心?」
我反爾被他問的啞口無言,是啊,我為何不信他?被他一問,反兒又想通了,我愛他就該信他,何必做無妄的掙扎。靠著他輕聲道︰「我懂了。」
「傻丫頭,我一得空就跑來,還被關在門外,真是傷心啊!」心里的最後一根愁絲,都被他的濃情化開了,我信他的情真意切,他也實在不是那種,有時間與許多女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