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夏天的熱浪也開始了,這幾日連著下了幾天雨,整個屋子都回了潮,好似江南的黃梅季節。反常的天氣,讓人心煩氣燥的,連胃口都不好。搖著扇與寧兒打發時間,東扯一句西拉一段。
「姐姐,十四爺找您!」小李子的聲音在院里響起,斜了斜腦袋,正奇怪十四為何找我?
十四東瞅瞅西瞄瞄地跨進了門,忙迎了上去給他請安︰「十四爺吉祥!爺找我何事?」
十四雙手一揖,一副江湖兒女的表情,容光煥發,請求道︰「爺今兒有事求你,還望幫個忙。」
看他難得正兒八百的樣子,輕笑出聲。平日里這位爺有事那用求人,別人樂意都來不急。他見我不答,又兩手相握揖了一下。
更讓我奇怪了,我笑道︰「十四爺不會走錯門了吧,奴婢何德
何能讓十四爺登門相求的?」
寧兒端了酸梅湯上來,十四一口氣喝完,才道︰「額娘這幾天胸悶胃疼,太醫的藥吃了就吐。今兒想請你這位高人,進宮幫著瞧瞧。」
這麼悶熱的天,連我這平日里常運動的人,都覺得難受,德妃不爽也是正常的。這宮里有的是太醫,我企不是沒事攬事,若是好了,得一聲好,若是不好,指不定翻臉不認人呢?
忙推托道︰「十四爺你可太抬舉奴婢了,奴婢又不懂醫術,這個忙幫不了!」
十四立了起來,肯切地道︰「爺就相信你,你那會兒幫四哥、三哥,一套一套地,內行的人也不及你啊。」
我退到哪里他纏到哪兒,算是膏藥粘上我了,拿他們的話說,又不能瞪鼻子上臉。無奈地點頭道︰「好好好,不過丑話說前頭,別期望太高,有事爺自己擔著。」
十四眉開眼笑,拍胸保證。十四若是與四阿哥的性格稍稍調和一下就好了,同是一個媽生的,怎就差那麼多呢?
快速地換了身衣服,穿起花盆底與十四出了門。從宮門至儲秀宮,走得我兩腳板酸痛,十四還直催我快點,真是火大。
進了儲秀宮,見德妃斜靠在貴妃榻上,臉色蒼白,手捂著胃,一副病西施的模樣。我忙上前給她請安,她頭也沒抬輕哼了一聲。
十四坐榻前,拉起德妃的手,柔聲道︰「額娘可好些?」
德妃滿目慈祥,苦笑了一下道︰「額娘沒事,只覺得胃有些疼,沒了胃口,全身有些酸痛,額娘讓你擔心了。」
平時不可一世的十四,將德妃的手舉到自己胸口,竟像小孩似地撒嬌道︰「額娘,兒子擔心是應該的。」
人都說小兒子招娘疼,看看這對母子就有感悟了,大概四阿哥死都不會有此舉動的。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相互的,四阿哥與德妃平淡的母子關系,跟其自身性格也有很大關系。
「額娘,今兒兒子帶容月來瞧您,她或許有法子。」
心里真是悔得慌,這個十四以為我是神醫呢。德妃這才懶懶地抬頭瞧向了我,換成了四阿哥的表情,淡淡中帶著冷漠,原來十四與四阿哥的性格從母親那里各遺傳了一半。
我忙又給她施了禮,她一臉懷疑的神色。想想也是,我又不是醫生,她憑什麼信我,連我自己都不信。
輕問了旁邊的宮女道︰「娘娘今兒用餐了嗎?」
那宮女先是不答,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十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才答道︰「娘娘只吃了兩口又吐了。」
我就死馬當作活馬醫,顯示一下我這個蒙古大夫的能力吧!輕微的胃病我也得過,因為吃飯不及時餓出來的。
想著德妃也許就是因為天熱吃不下,餓出來的毛病。不吃東西,這胃怎能受得了藥味。輕聲與十四道︰「十四爺,我去給娘娘熬點粥吧!我要一塊鮮肉,兩只咸蛋,幾根黃瓜。」
十四掃了一眼旁邊綠衣的宮女,大聲道︰「碧玉快讓去準備。」
碧玉應了聲快速出了門,另一個叫紅玉的宮女陪我到了廚房,好奇地看著我的舉動。我倒了滿滿一大碗米,洗淨後浸著。
一個太監急匆匆地把東西送了來。動手做了一個醋黃瓜,把它用盆密封好。再把瘦肉切成丁,用酒鹽等淹好備用。讓碧玉生火燒起粥來,等粥燒透後,先把上面的粥湯盛了一碗出來。
碧玉看著一大鍋的粥傻了眼,大概平時五六個人也吃不完。再加了熱水,把咸蛋丁肉丁都放進去,使勁的攪拌,直到米粒都看不見。
把微熱的粥湯與醋黃瓜端了上去,酸溜溜的黃瓜讓我直咽口水。德妃喝了粥湯,嘗了嘗醋黃瓜,笑笑說挺開胃的。
我忙解釋道︰「娘娘胃不好,這醋黃瓜不可多吃,奴婢怕您沒胃口,才做地。奴婢的粥還沒上來呢?」
十四湊上前,嘗了嘗,點頭道︰「嗯!好吃,爺吃總沒事吧,額娘就賞了兒子吧!」
德妃笑罵了聲,醋黃瓜全進了十四的肚子。見德妃皺著臉翻了個身,上前道︰「娘娘要不奴婢給您按兩下?」
德妃一改進門的冷然表情,贊賞地道︰「這孩子真懂人心,怪不得連皇上也夸你。好吧,就試試吧。」
十四起身把凳子讓給了我,我坐在塌前,讓德妃俯臥著,順著脊椎骨慢慢地往下按,輕問道︰「娘娘這樣重嗎?」
德妃閉著眼笑道︰「剛好,你這跟誰學的,舒服的緊。」
十四得意的笑道︰「額娘兒子的眼光不錯吧,我就知道容月能讓你開心。」
我朝他嘟嘟嘴,我何成了他們兄弟的開心果了。他到是高興了,姑女乃女乃我累地一身汗。按磨了會,粥也涼得差不多。于是對德妃道︰「娘娘,先喝點粥,等會奴婢再接著給你按。」
德妃點點頭,我忙跑到廚房端了粥上來,把碗給了十四,讓他喂德妃,兒子喂地東西興許又好吃幾分。十四聞了聞,抬頭盯著我道︰「有沒有多燒點,爺也想嘗嘗。」
旁邊的碧玉盯著我,一副鄙視我窮苦人家,沒見世面的表情道︰「十四爺吃兩天都有,她燒了滿滿一大鍋呢?」
我傻呵呵地道︰「因為大鍋的粥才好吃,奴婢才多燒的,請娘娘恕罪!」
十四一邊喂德妃一邊道︰「只要額娘能吃,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額娘好吃嗎?」
德妃笑道︰「這丫頭果然有一手,這粥又香又薄。」
「謝謝娘娘夸獎,這也是十四爺的功勞,喂的人不同娘娘的感覺自然也不同,這大概這是愛屋及烏吧!」
拍拍這樣的小馬屁,本姑娘還是會的,果然德妃與十四都樂呵呵的。德妃吃了小半碗粥就停了,好在沒有反胃。我又幫她按摩了會兒,她靜靜地睡著了。
我交待了一下宮女,忙借機退了出來,太陽都西斜了,怪不得累地全身發軟,我這是造得什麼孽啊?
十四笑著千謝萬謝的,就當也幫四阿哥一個忙,好歹也是他娘。一上馬車,累得眼皮沉沉,睡了過去。正美夢著呢,身體被人用力的晃動著,迷迷糊糊的說︰「別煩我,累死了,我還要睡。」
接著臉被打地啪啪響,且越來越用力,模模生疼的臉邊睜眼邊生氣地道︰「十四爺,你打……。」
半句話噎在了喉嚨里,只見四阿哥一張鍋底臉,怒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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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一看原來回到房間了,模模頭不解地道︰「我怎麼在自己床上了?」
他卻眯起了眼,滿腔怨恨地瞪著我道︰「那你該在誰的床上?」
都聞到他身上的醋味了,這位爺還真夠逗的,玩笑道︰「四爺,你說呢?」
他伸手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打得我一頭霧水,瞬間腦子一片空白,傻傻地看著他,臉的痛楚才回過神,淚也在眼眶里打轉,質問道︰「你瘋了,好好的為什麼打我?」
「爺是瘋了,竟喜歡你這種輕薄的女子。」他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字地冷聲道。
我莫不是在做夢,使勁的擰了一下大腿,好疼,他竟無緣由的給我扣上這麼一頂帽子,眼淚像雨簾一樣不爭氣的流淌下來。他竟拉著我的手,從床上把我往地下拖,大聲地嚷道︰「竟然還有臉哭,給爺跪著去,還去勾搭老十四,你是何居心?」
他居然以為我跟十四有苟合之事,心冷地跟冰柱似的,沒了還擊的力氣,任由他像拖死人一樣,往下拉。他見我沒個反應,用力一松手,我整個人從床沿上滾到了踏板上,從踏板上又到了地上。
肚子著地重重地摔在了踏板的硬角上,過了片刻撕心裂肺的疼,人跪在地上縮成了一團,全身一陣冷汗︰「疼,疼,寧兒,寧兒……。」
他邊拉邊怒吼道︰「讓你裝,你給我跪好了。」
「小姐,這是怎麼了?四爺,看在小姐對四爺一片深情的份上,就饒了她吧!」寧兒從門外奔進來,跪在我身邊哭著幫我求饒。
我臉色煞白,額頭布滿了冷汗,無力地斜倒在了寧兒身上︰「別求他,我並沒有錯。」
他冷冷的聲音從頭上傳來︰「你個不知悔改的東西,來人也給爺拖出去打?」
「不用了,我自己去,寧兒快把我扶起來!」我用力的撐著寧兒,一下又重重的顛坐了下去。
「血,小姐流血了。」寧兒的尖叫聲傳來,我本能地垂下頭,這才發現血順著大腿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地上。
一陣眼暈,只覺著肚子疼,眼前模糊一片,虛弱如蚊子叫聲︰「寧兒,看在你我一場姐妹的份上,你去找十四爺來,我死也要死的清白。胤禛,你好狠……」
一陣暈眩,迷糊中听得寧兒的呼喊聲,一次陷入了暈迷的世界。我上輩子一定是做惡多端,既使逃月兌了這世,也被上天拎了回來,我到底欠了件麼孽債,誰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