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正午了,想起昨日的事就好像是隔世。哭也哭了,鬧也鬧了,醉也醉了,想不通也要通了,一個字蠢。
起來時眼楮還有點腫,忙拿熱巾敷。坐在鏡前,讓寧兒幫著梳好發,又用胭脂稍稍地化了裝,增加點血色,扯出一絲笑容問寧兒︰「你看我還有那里需要補充的嗎?」
寧兒仔細地檢查了一遍道︰「小姐就是太素靜了,若是帶上點首飾就更漂亮了。」
好像也是,衣服是白底淡紅綢緞旗裝,頭上又不戴一物,今兒既是新的一天,那就改變一下吧,于是對寧兒道︰「把我新打的那套金飾拿來。」
這是我從一本雜志上看到的,喜歡得不得了,可是以前買不起,最近把它畫下來,讓人打了一副。雖然手工粗糙一些,但還算款式新穎。寧兒把扇形用粒粒小金珠串起來的夾子別在後發上,前面插上金色小花,配上鏈子耳環。再戴上像紅樓夢寶釵那個項圈,只是上面墜的是黃金瓖的紫色瑪瑙佩。
「小姐若往人前一站,其她人都失了色了。」
我笑著道︰「那今兒就到人前站站去,先上點吃的,再給我叫輛馬車,我要去逛天橋。」寧兒快速地出了門,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心似攪干的衣服一樣,糾結在一起。
把所有四阿哥寫來的字條及有關的紙張,一股腦兒投進了火爐里。火苗一下竄了起來,飄起了紙張的灰燼。「你這就解氣了?」十三跨進門問道。
我嫣然一笑,輕松的說道︰「當然,十三爺以為我燒的就幾張紙而已嗎?那是一個記憶,連記憶都被我燒了,你說我還有什麼不快的,沒了不快那不就解了氣?」
十三沉默不語,眼底那一抹探究又讓我渾身不自在起來。寧兒送來吃的,解除了我的不適,一口氣吃了兩個包子,一碗粥,心情不好食欲大增。
十三直直地看著我,朝我苦笑。筷子一放,站了起來道︰「十三爺還有吩咐嗎?我要出門了!」
十三擔憂的道︰「你又要去哪里?」
我拍拍他的肩,笑道︰「爺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守著傷心過日子的,我去逛天橋了,快過年了一定有集市。送便給你女人買份禮物。」
十三冷瞄了我一眼,不服道︰「你怎知必是女兒?」
小說里是這樣寫的,于是戲他道︰「那就賭一把,若是兒子我負責洗尿布,若是女兒你負責,要親手洗的,來不來?」
十三斜了我一眼︰「爺可沒時間陪你這種陰楮不定的人找樂子,走吧,我送你到天橋。」
系上淡紫色的斗篷跟十三出了門,外面雖然天寒地凍的,但陽光燦爛。十三淡淡地問道︰「真不能補救了?」
我一怔,臉也拉了下來,掀開小簾子道︰「十三爺哪壺不開提哪壺,太無趣了。哈哈你看,有人摔了個四腳朝天!」
我故意大笑出聲,十三也知趣的不吭聲。突然見小福子趕著一輛馬車擦身而過,忙放下簾子,叫道︰「小順子,停車。十三爺我在這里下了。」沒等車停穩,我已躍身跳下了車。
十三一臉無奈的看著我,我笑著朝他揮揮手,轉身就跑。跑了幾步停了下來,實在跟今兒的打扮不協調。路邊有抬轎子的,于是租了一頂。
到了天橋後,也不想去清雅居,就在橋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就像拉的後背影一樣,豪無感覺。除了嘆氣就是嘆氣,無意中把身邊的小石子都扔進了河里,直至找不到一粒。
「給,想扔就再扔。」我木木的抬起頭,見八阿哥站在我身邊,手里拿著幾顆碎石。
我笑問道︰「八爺怎麼在這里?」
八阿哥溫和的眼里滿是探究,我怕微腫的眼楮出賣了我的心事,快速低下頭。八阿哥笑道︰「路過這里,見你在這里發呆,還以為看錯人了呢?」
我朝他身後看了看,他一臉疑惹,我又問道︰「今兒怎麼就八爺一位,九爺、十爺、十四爺怎沒跟著?」
八阿哥不解地道︰「為何他們必要跟著?」
我本想告訴他因為他們是F4組合,想來他就更莫明其妙,笑道︰「因為你們是四大精裝皇子啊,仲不離伯,伯不離仲。」
八阿哥溫和地笑道︰「我只听得四大才子,頭一回听到四大皇子之說。」
我補充道︰「那就叫四大精裝才子皇子好了!」八阿哥樂呵呵地笑道︰「過獎了。」
還是跟愛笑的人聊天好,不像那冷臉人,看著他就讓人好心情減了一半。八阿哥見我心情大好,就告辭離去。我又不喜擠熱鬧,于是就無聊的數起了台階,低著頭來來回回的走,也不知走了多少趟。
一個人擋住了我的去路,左擋右擋,心想連潑皮也欺侮我了,真想給他一腳,又怕斗不過他,憤怒地抬頭,原來是四阿哥。
臉僵在那里,臉上的肌肉也不由的抽動了一下,原本想好的舉動,都在這一刻化為無形。四阿哥始終面無表情地盯著我,夾帶著一絲擔心一絲關切。
兩人就這樣對立著,誰也不讓誰,大眼瞪小眼。心想我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三十六計逃為上策,淡淡地道︰「四爺若沒事,奴婢這就告退了!」
從他身邊快速擦過,小跑入市集中。見他跟來,跑進一弄堂,淚水不爭氣的落了下來,索性蹲在牆角,掩面而泣。感覺到異樣的目光,抬頭見幾個路人盯著我看,我正沒地發泄呢,朝他們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哭啊!」
那些人見我凶巴巴的樣子,厭惡的看了我一眼匆匆離開。我無精打采地走了出來,漫無目地成了街頭流浪者。
街頭有各種各樣擺攤的,就一個攤一個攤的吃過去,賣燒餅的,看我穿得一身貴氣,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楮。又吃了一碗豆花、一碗湯元、一根糖葫蘆吃到臭豆腐的時候,剛吃了一塊就一陣惡心,跑到邊上大吐起來,直到把剛吃進去的東西吐盡了才好受些。
有人輕輕地拍我的後背,我擦了擦嘴道︰「謝謝!」
「你到底想怎樣才罷休?」四阿哥冷冷地聲音傳來。
我深吸了口氣,轉身笑道︰「四爺怎麼在這里?奴婢給四爺請安,四爺吉祥!」
「你……你鬧夠了沒有,快跟我回去。」他黑著臉,氣急敗壞的拉起我就走。
我使出渾身的力氣甩掉他的手,冷聲道︰「四爺怎忘了,男女受授不清的古訓。奴婢鬧不鬧跟四爺沒任何關系,不用四爺擔心!」
「隨你便,你就呆著吧!」他黑著臉轉身就走,我頹廢地坐回到小攤的凳上。賣湯元的大娘關切地問道︰「姑娘你臉色蒼白,快回家去吧。」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也許有活干就不會想那麼多,上前與她商量道︰「大娘我幫你賣湯元吧!」
大娘不解的看著我,我見他沒反對,就大聲的嚷道︰「走過路過,不能錯過,吃湯元來!」走過的人都側頭看向我,一臉驚訝,他們大概是想不通,一個穿綢帶金的小姐在街頭賣湯元吧!
幾個好奇的坐了下來,我忙端湯元上前。大娘見我沒什麼惡意,也笑著隨我去。我拿勺子敲了敲鍋,大聲唱道︰「賣湯元,賣湯元,這里的湯元甜又圓,賣——湯——元來!」
好些人都聚在了湯元攤前,竟有人道︰「只听說豆腐西施,今兒倒希奇出了個湯元西施,給我來一碗!」我笑道︰「謝客官,您旁邊坐!」
果然勞動是幸福的,在我的呦喝下,大娘的湯元就見底了。收攤了,與她道別往回走。昨兒都有要逃跑的心,只是自
己奴婢期限為滿,據說逃奴被抓住處罰是很慘的,雖然十三可能不至于如此,可如今我也有了可抓的小辮子,那就是我的那些朋友,弄不好來個連坐制,那我企不沒臉見人,再則艱苦奮斗而來的那份產業也不想白白被官府沒收。
人總是自己太過于執著,才會有這樣的煩惱,經過幾天的閉門思過,心里的那道坎不再像刺一樣,想起就刺痛我的心。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原本在我眼里一個才智過人、勤政愛民、勇于改革的形象,如今被野史上記載的殺父、逼母、奪位、侮辱自己的兄弟所替代,用與安慰自己,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自己所愛。
問世上情為何物?一半喜來一半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