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絳 第二章 1、殺楚

作者 ︰ 宗承灝

(一)

天朗氣清,碧空如洗,難得的好天氣。

在晶瑩透明的蔚藍的天幕上,天鵝絨般的雲朵舒卷自如,像在寫一首詩。

華山,奇峰突兀,巍峨壯麗,氣勢磅礡,以險拔峻秀著稱于世。

晚秋時節,山上依舊青碧蒼翠,古樹參天,萬丈絕壑、飛瀑流泉。

當年東邪、西毒、南帝、北丐華山論劍傳為武林佳話。

在光陰流轉間,江湖多少事也付了笑談中。

就在這令人心曠神怡的絕美仙境中,竟隱約飄來一陣悲切的哭聲。

這陣悲戚的哭聲,給這奇絕明媚的仙境憑添了無限的哀愁。

一切艷麗景致,都為之失色了。

哭聲是發自萬仞孤峰的「上天梯」的絕巔之上,由蓮花峰望去,那是一處奇險無比的懸空飛崖。

悲切的哭聲發自「上天梯」背面,聞其聲不見其人。

其聲斷人腸。

凝目細看,久久才發現飛崖垂藤的後面,竟有一座高約近丈,寬尚不足三尺的狹窄長洞,那哭聲由長洞之中飄出來。

哭聲悲切,斷定那人異常傷心。

而那人充沛的中氣,似是一位內功極為精湛的武林高手,但略帶童音的哭聲,又像是個極為年輕的人。

一陣山風掠過,年輕人的哭聲戛然而止,化為斷斷續的悲痛嗚咽。

慈眉善目的白發老者用手撫著少年的頭頂,安慰道,「風兒,你的家人已經不在,師父讓你下山查出凶手,但不要輕易濫殺無辜,江湖險惡。你父親當年佯裝趕你出家門,就是為了避開仇家的耳目,讓你不步他的後塵,希望你能理解你父親這番苦心。」

這確實是一個長相很好看的老頭子,臉型方正,面色紅潤,額上雖有皺紋,但絕不顯老態龍鐘之狀,冷不丁看去,仿佛是年畫中的太上老君一般,另含一種藹然慈和之氣。

白須白發長者從懷中抽出一根青藤腰帶,遞于少年手中。

「風兒,這柄青藤腰帶是為師幾十年來每年清明時節于「百尺崖」萬千垂下的新藤中,精挑細選抽取的青藤絲編織而成,其柔韌性非普通利刃所能比擬。希望他能幫助鶴兒逢凶化吉,另外它與你們楚家「無歡劍」的最後一招「落葉傷」一起使出,其威力是鋼鐵兵器的百倍。」

少年滿面淚痕,道︰「師父,你放心風兒查出凶手,替父報了仇就回到華山陪師父……」

白發老者雙目微閉,輕輕搖頭︰「一朝入江湖,此生難回頭。風兒,為師還有一事托付于你,我有個孫女十三年前被人擄走,此番你入江湖尋找仇家,把我留意。她的耳際後有一錢幣大小的蝴蝶斑。「

少年上前深深一躬,話聲嗚咽。

「師父,風兒走了,此番下山,徒兒謹遵師父教誨,找到您的孫女,師父你多保重。」

少年從長洞的暗處緩步向著洞口緩步走出。

凝目細看,竟是一個身穿白緞銀花公子衫,發髻上束著一方淡黃儒巾的俊美少年。

看他年齡,最多十**歲,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冠玉般的面龐上,充滿了文靜儒雅之氣,如非他的眼圈紅紅,雙頰帶淚,你不會想到他是個傷心之人。

白衫少年來至洞口,轉首再看了一眼身後,珠淚再滾下來。

「莫要回頭,風兒!」洞口飄出老者低沉的聲音。

少年舉袖拭了一下雙頰上的淚水,昂然仰頭,雙目生輝,微剔斜飛的眉宇間,在這一剎那,竟然透出無限的殺氣。

驀然,他冷電般的雙目,一覽腳下的萬仞絕壑,身影一閃,疾瀉而下,宛如一道垂直白線,晃眼間已至數十丈下。

這等駭人听聞的絕世輕功,許多武林頂尖高手,縱使終生刻苦勤練,直到須發皆白,也難達此絕高境界。

白衫少年雙袖一揮,衣擺飄拂,疾時如隕星瀉地,緩時如柳絮飄飛,如非世外高人,絕難看清他雙袖和足尖的動作。

片刻已達峰下,幽谷翠綠流泉潺潺,遍地奇花異草,白衫少年略微一停游目一辨方向,飛越幽谷,繞過峰角,穿林躍澗,直向山區以外馳去,身法之快,捷逾飄風。

艷陽逐漸偏西,幽谷松竹間,已升起薄薄的雲煙。

但那點快速白影,仍如星走丸跳般,飛射向山外……

初夏時分,夜幕低垂,一勾彎月斜掛天邊。

寂靜的大地,灑上一層暗淡的光輝,愈增荒野的淒涼意味。

天邊一點白影,快如流星,沿著寬大官道,迎著徐徐夜風,疾馳而來,身形過處,腳下帶起一道微薄揚塵。

遠處的山巒,已被黑暗吞噬了,那奇雄巍峨的山勢,已不復見。

疾馳而來的白影,正是山上下來的白衣少年。

穿村過鎮,身形不停,直奔江南而來。

月落星轉,曙光將現,東北官道的盡頭,已現出一座黑壓壓的大鎮店。飛馳一夜的白衫少年,遠遠看見前方的小城,眼角眉梢掠過一絲憂傷,身形同時慢下來。

再馳一陣,已至城外不遠。

他舉目看了一眼東天那顆光芒四射的明亮曉星,飄身進入路邊的一片樹林內。

他在一棵樹下盤膝坐好,閉目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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