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我在無意中,給你人生帶來不好的情緒!我很抱歉!」卞玄說。「不,你對我沒做錯任何什麼。只是我對人生的態度抱有偏見。你不應該自責。」林蘭隱說……
林蘭隱和卞玄用感官,用心聲,用嘴巴整整談論了一個上午。但似乎沒有改變什麼,只是把彼此間無法改變的東西,表達了出來。林蘭隱隨著病情的加重,她的想象力一直在不斷衰退。此刻,幾乎要徹底失去,一些實體的形象,近乎很難映上她的腦際,也不能思考太多的東西。人的疾病真是個可惡的東西。林蘭隱病房的窗外,有一棵大樹,樹梢上還有一只不知名的鳥在哀鳴,拖長著聲音,唱著挽歌,似乎在哭泣。這讓卞玄和林蘭隱都感覺到一種不祥的悲涼。
在一個沒有陽光的下午,林蘭隱在卞玄的懷里,永遠地閉上了眼楮。卞玄沒有用號啕大哭,來表現他是多麼的悲傷;只是深切地感嘆,感嘆是悲傷的。林蘭隱用死來結束了她的苦難。但這永遠不是她選擇離開人世的方式,絕對不是。這也在卞玄心里播種了盲目的恐懼。
林蘭隱葬禮那天,跟在卞玄身後的卞紜,見卞玄身體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只是跪在林蘭隱墳前,竭力讓自己不要傷心過度,或責備自己什麼的。突然,他們同時听到一陣悲愴的哭泣聲。是林蘭隱的媽媽哭出來的聲音,林蘭隱是她的希望;現在希望沒有了,世界也許就由此變得沒有什麼意義,它的哭聲似乎說明了這點。「卞紜,我們可以找個合適的機會好好談談嗎?」卞玄上前站在兒子面前說。「你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卞紜說,聲音帶有特殊的磁性,讓卞玄听了都覺得舒服,而且整個人是那麼的帥氣,舉止中透露出特別的男孩氣息。卞玄想不到林蘭隱會給他留下如此優秀的一個兒子,更重要的是他繼承了他媽媽的那種自強的品質。「兒子,我是你爸爸。說實話,我還有點不敢承認是你爸爸,因為我根本沒有資格去做你爸爸。這近十年來,我沒能好好照顧你,為你做一丁點什麼。」卞玄帶著遺憾的口氣說,「我很遺憾,如果接下來,我能為你做什麼,我願意放棄所有,一切都會去為你。」卞玄說。「不用你做出如此大的犧牲,我一個人活,也許會更好。這個世界上,在某一些方面我會依靠媽媽,現在媽媽走了,我誰都不會依靠。」卞紜說。「你不要這樣固執,我真的很想為你做些事情,彌補我的過失。」卞玄說。
「媽媽都走了,你還能彌補什麼?」卞紜反問道。
他听卞紜說這話這麼堅決,以至于他本想用某種口吻,來掩飾自己緊張不安的情緒都沒能做到。細小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沁出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今天卻在自己兒子面前變得拘謹起來。這個局面讓他感到悲哀!
「你不要這樣說,你是她離開這個世界後唯一的牽掛。我想照顧你,我不想讓她失望!」卞玄說。
「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任何人照顧了!」卞紜說完,便要離開,卞玄只得用無奈的眼神目送卞紜離去。已經走遠的卞紜,不忘回頭對卞玄說︰「你以後不要叫我卞紜,而應該叫我林紜,記住了,我姓林,不跟你姓卞。」卞玄听卞紜說這話,感覺像在經歷一場冒險,整個人像要從懸崖上摔下去。原本自己是個感情豐富的人;這麼多年來,卻沒把感情留給真正愛自己的人,留給流有自己血液的兒子。想想自己真是個大混蛋。
正當卞玄要離開林蘭隱的墳前時,轉過頭看見紫妍,安靜地站在他身後。
她表情凝重,感覺此時有很多話要跟林蘭隱說,說了她卻听不到了。她完全處于一個新世界,這個世界不會再有原來的激情,只會是死板地去生活。「
你什麼時候來的?」卞玄問。「來了很久,我看著所有來悼念她的人走光了,我才來這里。我想單獨來給林蘭隱謝罪!」紫妍說。「你沒有罪,這些事情的發生都是我的罪過。而且我也覺得很對不起你!」卞玄說。……
林蘭隱疲勞的靈魂終于得到了安息;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一樣的,終究都會永遠躺在那個小小的骨灰盒里。讓還沒有得到這種命運的人,為先得到這種命運的人悲傷!所以卞玄在悲傷的同時,也在慶幸,留在世界上為自己愛的人痛苦,比死了還要折磨人;幸好這種折磨人的事情沒有留給林蘭隱。
接下來,卞玄專心經營著林蘭隱的公司。晚上睡覺總會在失眠中思念林蘭隱,這種思念,完全是林蘭隱用她一生的情感匯集並贈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