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風出得「御劍山莊」來,心中已是有了打算。他要想辦法投到劉錦雲的手下,幫他登臨華山大會盟主之位。
唐朝末期之前的中原武林,爭奪黑道上的統領盟主之位還不象宋朝之後那樣崇尚以一人之力打敗天下好手,才能坐上頭把交椅。而是實行如同先秦南北朝時候的養士之風,因此江海私鹽、私茶幫派之間的統領之爭,往往多由武林大家世族門閥勝出。而爭奪方式則是由各個江湖中的勢力幫派派出多名武士,最終力壓全場者為勝。
不過李長風也是出身中原武林的世家大族,而且又被劉錦雲看到過面容,直接去投肯定是行不通。但這倒難不倒他。
天下第一巧匠蜀中唐艷曾與他在益州府錦江之畔的望江樓有過三次斗詩之緣。這唐艷是名比他大上三歲的女人,生在益州豪富人家,但向來醉心于詩詞歌賦和機關巧器,雖然貌美才高,卻因心高而年逾雙十還未出閣。李長風和李蘭陵同在峨眉山學藝之時,曾隨錦官城中的浪蕩子弟參加五月端午的龍舟賽會,在斗詩大會上結識了唐艷。
唐艷算得上是李長風生平為數不多的幾名好友之一,因此他想要實行這個計劃,第一個便想到需要唐艷相助。
唐艷不僅善工各種機關器具,而且時常為蜀中大家之女遮掩先天容貌不足,李長風想要改變自己的容貌混進齊州劉門,去找唐艷自是不二的選擇。
能將人打扮得更加漂亮,自然也能把人裝扮得面目全非。
李長風打定主意,回到破廟與二狗子和幾個少年告別,一番叮囑後,在眾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辭別沙洲往蜀中益州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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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此前蕭雲從「御劍山莊」回到沙洲城已是天色發白,迎面兩個少年邊跑邊高喊著︰「長風大哥——,李長風——」,他將兩名少年攔下問明情形,判斷方向騎馬到冥水道旁找到昏迷不醒的李長風送回破廟,找來大夫診治一番,已是日頭三桿。
他一夜未眠,只想回到驛館大睡一覺。才一踏入驛館,小校便跑來對他說道︰「蕭校尉,你可回來了,‘悶頭驢’溫承已在你的房門前跪了一夜了。」蕭雲奇道︰「是什麼人?」那小校說道︰「這人本是沙洲城的一名伙長,前些日子犯了事,被刺吏判往徒去嶺南,不知為何昨夜跑來便長跪在校尉門口,任誰問勸,他也不睬。」
蕭雲心中好奇大起,快步走到後面,只見一名蠟黃臉的中年精壯漢子直挺挺跪在他的房門前。他連忙走上前去,伸手去扶那大漢起身,問道︰「兄台有何事來找在下,為何行如此大禮?」
那漢子微微運力抗住他的攙扶,依然保持跪姿,抱拳說道︰「郎君便是蕭校尉吧?溫某本是沙洲城守軍中的一名伙長,名叫溫承,因得罪了城守刺吏,被發往嶺南充軍。昨日听聞蕭校尉奉命前來押人戌邊,因此前來求校尉施恩,將溫某也一並要了帶去。」
蕭雲聞言更是不解,勸道︰「在下這次前來是押送人犯前去戰場送死,並非什麼好差事,溫兄雖然被發往偏遠之地,但卻沒有兵禍之災,大可不必如此。」說著手下加力想要把這個名叫溫承的中年漢子攙扶起身,但溫承拼得脖子上青筋暴綻也不起身,大聲求道︰「請校尉郎無論如何應承此事,否則溫某只有在此長跪不起。」
蕭雲見此人如此強勢,心中已是反感,加之一夜困頓奔波,當下不耐說道︰「溫兄不可如此蠻性,恕蕭某無法從命,請回吧!」當下不再理睬此人,轉身回房呼呼大睡。
這一覺直睡到掌燈時分才醒過來,打開房門一看,那名叫溫承的中年漢子依然直挺挺的跪在門前,身旁還多出了四名年輕士兵,地上擺放著一些湯水食物,但都沒有動過,想來是溫承為表決心,故意不吃東西。
那四名年輕士兵一見蕭雲出來,一齊「撲通」跪到他面前,齊聲求道︰「求校尉郎仗義,求校尉郎慈悲」,蕭雲連忙側身避開,正要說話,卻听溫承沙啞的聲音吼道︰「五郎,你們做什麼,我的事不要你們來管,給我滾回去!」跪著的四名年輕士兵中一個瘦高個子轉頭對溫承說道︰「溫老大,若不是因為我們幾個闖禍,你也不會落到這幅田地。我們幾人合計好了,咱求得動這位校尉郎便是最好,兄弟們都跟著大哥去那安西軍中拼上一場,說什麼也要幫大哥掙個功名出來;若這校尉郎鐵石心腸,咱也打算好了,兄弟四人一齊去把姓武的頭砍下來,免了大哥的後顧之憂,一切後果絕不連累大哥!」
他這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看來甚是誠懇,余下三人也一齊連聲附和。溫承張口又想喝罵,忽覺眼楮一酸,強忍著不讓淚水灑落下來,卻再也說不出話。
蕭雲心中頓時一軟,西域有句俚語「不怕女人潑,只怕男人哭」,西域男兒長期生活在自然環境極為惡劣的沙漠包圍之中,若非真有傷心事,絕對不會輕言落淚。更何況男人之間的兄弟之情最是厚重,蕭雲雖不明白這幾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見幾人表現出來的情誼,也是被感動得眼眶發熱。
他嘆了口氣,好言說道︰「幾位郎君請起來說話,事情都好商量,不過蕭某只是安西跳蕩軍的一名小小校尉,就怕能力不及啊!」那四名年輕士兵相互看了一眼,猶豫著不敢站起身來,卻見溫承長身而起,抱拳對蕭雲說道︰「多謝校尉郎成全,至于此事成與不成,溫承都感激不盡,」然後又對還跪著的四名年輕士兵說道︰「還不站起身來!」
蕭雲見溫承跪了一天,水食未進,當下帶著眾人在前面開了一桌,等溫承恢復了些精神,這才問道︰「老哥到底犯了何事,在下該如何做才能幫上忙?」幾名年輕士兵見蕭雲動問,臉色頓時顯出懊悔之色,溫承苦笑一聲,說道︰「校尉郎莫要見笑,溫某這樣全是為了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