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頓時開了鍋。
像這樣的事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那年沒有幾起類似的鬧劇呢?
盡管每種手術在術前都會有詳盡到無可挑剔的責任合同,病人直系親屬也都按要求簽字,但是當手術不夠成功的時候,病人及其家屬往往就會表示出極大的憤慨,他們完全不能理解醫院的難處,也不肯承認自己在術前對手術可能發生的後果有過了解。
雲苓煞白著小臉,巴巴地看著徐長卿。
徐長卿這會誰也不看,起身往窗外看了看,沉著地說︰「陳院長和劉書記這會不便出面,我和小雲去看一看情況,黃局長您稍坐。」說罷他向黃祁點了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雲苓一路小跑跟在徐長卿身後,保衛科幾個年輕人迅速地從各個不同的角落聚集攏過來,形成了一個頗有氣勢的小隊伍。
還沒上樓,就听見樓上婦產科走廊上鬧哄哄的。徐長卿走在最先,在樓梯拐角處往上張望了一下,沒有保衛科說的那麼夸張,頂多**個男勞力,還有三四個婦女。雲苓小跑著趕上來,壓低著顫抖的聲音︰「袁花的子宮半切手術很成功,出院差不多一個月了,正常情況下今天應該是來做術後康復情況檢查,難道又有什麼新情況?」
徐長卿瞪了一眼緊貼著自己的雲苓,抬腳走上二樓的走廊,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立刻被圍住了。徐長卿身後跟上來的保安訓練有素地站好了各自的方位,大有劍拔弩張的氣勢。
這一群看上去很激動的農民,或蹲或坐或站,這會都站了起來,走廊里連空氣都顯得有點水泄不通的意思。
徐長卿鎮定地掃視了一番,只見布滿痰跡的地面上擺著一副用躺椅扎起來的簡易擔架,上面的土花布棉被里半躺著的女人正是袁花,袁花懷里抱著一個小包袱。
見徐長卿等人來了,袁花和她身邊的矮個子男人臉上都堆起了感激的笑容,男人結果小花布包袱,雙手捧到徐長卿面前,嚷嚷似地說︰「徐院長,我來問了幾次你都不在哩,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和你當面感謝一下,今天我兒子滿月哩——你看,你看——」
男人把那個熱呼呼噴著女乃香的包袱朝前遞,險些遞到了徐長卿的鼻子上,徐長卿不得不接過了孩子,孩子剛吃飽,嘴角帶著殘留的女乃汁,睡得正香。
徐長卿、雲苓,連同那些保安們,頓時松了口氣。徐長卿笑了起來,又把孩子遞給雲苓,一邊趨步上前,握住矮個子男人的手,誠懇地說道︰「同志你太客氣了,看到你們一家這麼幸福,我也很高興啊。」
袁花也滿面堆笑地抬頭,不斷說著感謝的話。
徐長卿親切地彎下腰去,探了探袁花的額頭,仔細看了看她的臉,滿意地點著頭︰「看來恢復得不錯,都滿月了,應該適當地活動一下了——吃飯和上廁所都正常嗎?」
矮個子男人搶著答道︰「正常,正常,就是好幾天難得大便一次,小肚子總痛呢。」
徐長卿直起身來轉頭對雲苓說︰「你親自給她復查一下,看看恢復情況。」
矮個子男人感激地直鞠躬,半彎著腰不斷地說︰「謝謝主任,謝謝院長,添麻煩了添麻煩了。」
雲苓如釋重負地長出了口氣,指揮護士把袁花扶了進去。
矮個子男人直拉著徐長卿的手,一定要請徐長卿出席滿月酒宴。
兩人正推讓著,那幾個與袁花同來的婦女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一幅深紅色的絨布,周圍瓖嵌著金黃的流蘇,中間豎排兩排白色的大字︰「妙手回春,再造之恩」。
矮個子放開徐長卿,接過錦旗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徐長卿心里矛盾了一下,只是一下,他立刻雙手扶住矮個子男人的雙臂,深情地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周圍的人群嗡嗡地議論起來︰「真是好人啊,要不是徐院長,這個家可就要家破人亡了,關鍵時刻不提錢先救人呢,現在這樣風格高尚的醫院可真是不多了。」
人們沉浸在感激里,包括徐長卿在內,都沒有注意到,院長陳壁土和書記劉寄奴,正一左一右陪著黃祁副局長從樓梯口退了下去。
等徐長卿擺月兌了婦產科的糾纏回到會議室,推門的時候看到黃祁副局長正偉人樣地一揮手臂︰「這樣的人不評先進,還有誰更先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