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幫你好不好,我可以去找我的父親。」紅妃站在後面看著殿階回廊的天子,紫黑的龍袍,襯著月色顯得素嚴而空寂。
「紅妃,你知道你的父親想做什麼嗎?」沒有回頭,這麼多年,再疲倦再心殤也不能回頭.坐在皇位上,就把整個人生都奉獻給了國家,擁有著那麼大的權力卻對于身的幸福快意無關,所以到後來,都會懷疑為什麼那麼多人想要奪皇位.
「我知道,父親想要叛變,我能去勸他的。」柔軟的女身貼上來,紅妃從背後環過了皇帝,有些窘迫,有些緊張。
「不必了,朕自有打算。」解開繞在腰間的手,皇上推開了那具下了很大勇氣才敢過來的身子。
月牙兒象笑眯眯的眼,紅妃看著皇上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後也是幾聲的苦笑,茫然跌落在地,為可身在將相之家,為可要愛上明明無淚無情的人?痴人,都在痴不可能得到的東西。
「艽……」落月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換了衣服上好了藥,正看到秦艽抱著自己訓斥一堆的大夫,年老的長者直擦著額上的汗珠跪了一地。
「本侯不管,病都醫不好那要大夫有什麼用?」
「侯爺,夫人她內附重創,已經是回天乏力了……」
「還給本侯胡說就全部拖出去斬了!」
「艽……」聲音根本小到听不見,每說一字都似乎嘔著血絲。落月疲倦到不想醒來,但舍不得不去看秦艽,陽壽將近,只是憑著執念糾纏到這里,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了,不能再奢求能夠永遠陪在他身邊了。
「你醒了?」才不過半日,見落月才不過半日,秦艽半日里憑添了滄桑,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沙啞渾濁。
「你……好凶」已經沒有笑的力氣了,只是微彎的眼角告訴著秦艽自己想要笑。
「我會對你溫柔。」認真的話象個誓言。
跪了一地的人听著渾身又是一抖,想抬頭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看什麼看?給本侯退下去!」旁邊的侍衛馬上趕鴨子一樣的把年紀能夠做自己爺爺的大夫們趕出去了。一時間,只留著秦艽和落月兩人感受這空曠的夜景。金絲的帷幔垂下來,青瓦琉璃的房頂一色的水潤,紅燭的盞燈已經再沒有人去挑亮,一掬的夜色,已經太久,沒能這樣的相擁。
「那些大夫都是庸醫,落月,我會到東瀛抓隱王回來。」所有的錯都歸咎在別人身上,秦艽一向是這麼辦事的,不可能有醫不好的病,落月只是病了,不可能治不好。
「沒關系,我已經不在乎了。」
很安靜,空無的可寂,秦艽已經想不到能做什麼讓落月或者說讓自己安心,只能更加小心的抱著,抱緊了怕滑掉,抱松了怕就這麼消散了,明明是抱著最心愛的人,秦艽卻覺得眼皮一下一下的跳。「落月,餓嗎,你好象很久沒吃東西了。」
三天還是四天,已經數不清了,落月閉著眼楮又睜開,「很餓……」
「那我讓廚房去做。」秦艽一偏頭就想喚門口的守衛。
「但我肚子很痛,吃不下……」
一身的瘡孔,尖銳的釵只是找著最脆弱的地方。
咬牙,忍下了放下落月連夜帶人殺回京城的沖動,伸手揉碎了額前的發,「那我抱你睡覺好不好?」
「我陪你的日子不多了……不要再不開心……」看著秦艽眉心的結,落月忽然看開了,什麼天劫,什麼破陣,只覺得人生玩笑一場,羈絆了自己這麼久,以為上天到最後會憐憫著自己一個完整,原來從開始就是解不開破不了的殘局。
「我很開心啊,有你在我懷里。」裹緊著綢被抱在懷里,秦艽小心翼翼象對易碎的瓷女圭女圭,「我絕對不會再讓別人帶走你。」對不起,把你弄丟了那麼久,以後不會再有任何意外了,拼了所有的心脈和精力,除非我死,否則沒有人能再傷你一分一毫。
「不準反悔哦……」越來越疲倦,越來越嗜睡,落月在秦艽懷里能夠一直均勻著深睡。慢慢合上眼楮,喃喃吐出最後的話。
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一宿無寐,鐵血柔情的看著懷里的人。
「艽,我不想死,我想一直陪著你。」許久,睡夢里落月蓄足了力氣說了句完整的話,但連她自己也知道,那只是痴念——
——痴念……尋佳人,情難真,御劍踏破紅塵落。桀驁無情的眸子終于能柔情似水的看一個人,但秦艽得到過卻注定要失去,生生不滅的執念又如何,那麼用心那麼用情想要護在心口的人終究紅顏枯骨。手中劍,心底情,宿命盡。
——何謂……千年間,輪回轉,繾錈萬千人間道。落月清醒了幾百年只願奢望一次醉,世人不知道那樣的苦楚,白衣的冰雪女子多少人想要一吻芳澤,無欲無求的清冷總有著太多的人想要得到,驀然回首,上天為可如此待我?
「落月,不會的,你不會死,你會一直陪著我。」伸手觸踫夢中的容顏,桃花飛澗,人淡如菊,只是說不出的蒼涼和悲愴。閉上眼,不想泄露心底的哀愁,他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