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晴,我愛你!我知道你在的,我愛你,你听到了嗎?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樓下,同班同學楊雪臣仍然在發瘋般地大聲喊叫著雨晴的名字。
這時,寢室里的姐妹們都聚集在雨晴的身邊,一邊對她好生安慰,一邊設法努力勸解,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她因傷心和難堪而長流不止的眼淚。
楊雪臣是江璧月班里的同學,最近,他因為痴狂地戀上了她這位聰慧漂亮的室友雨晴,而正忍受著情感的巨大痛苦和折磨。
今天,他就是借酒澆愁,愁卻更愁,愁勁借著這股酒勁,竟站在女生宿舍樓下大喊大叫起來,怎不讓一向自尊要強的雨晴感覺莫大的羞辱和難堪!
「我這就下樓去,向他說個明白……」被極度的難堪和氣惱深深困擾的雨晴,面對楊雪臣無休無止、沒完沒了的***擾和喊叫,早已變得情緒失控,出離憤怒起來。
「雨晴,你就听大家伙一句勸吧,冷靜、冷靜再冷靜!你看,楊雪臣他現在這個樣子,你這個時候出去,只會讓他更加失去理智……」天生一副熱心腸的婉玲,在自己的姐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一直耐心地守候在她的身邊,並給她熱情的鼓勵和安慰。
「其實我也知道,我現在下樓根本就和他說不明白!可你們也都看見了,他都鬧成這個樣子了,我再裝聾作啞,由著他這麼一個勁地胡鬧下去,今後我還要不要做人了,又怎麼出去見人?」雨晴說著說著,傷心的眼淚情不自禁又嘩嘩地往下流。
「雨晴,你先別急!要不這樣吧,我替你下樓一趟,看能不能先勸他回去休息?」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個開朗熱情的女孩兒,為了感情的事而這麼地痛苦無助,江璧月突然之間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沖動,這沖動促使她不假思索地說出了上面的那番話。
說出去的話猶如那潑出去的水,想要再收回可就難了。江璧月走走停停地下樓,一路之上越想越覺得後悔。
我只管說替雨晴去勸楊雪臣,可我一個局外人又該如何開這個口呢,更何況他又是現在這個極度不理智的狀況和情形?
楊雪臣追求雨晴的事,在他們同學中間早已不算什麼秘密,但江璧月寢室里的姐妹們都知道,雨晴的心里並沒有他的位置,她現在正和系里的另一位同學悄悄地談著戀愛。
這樣的話我能輕易告訴他嗎?告訴他,你所愛的人其實早已心有所屬,你今天對她的苦苦追求是不可能有結果的,你就死了這份心吧,放手給她想要的愛情與幸福?
這樣想著,江璧月嘴角不禁現出一絲苦笑。同是天涯淪落人,傷心人對傷心人,我又能拿什麼樣的話語去說服這個與自己同樣為情所困、為愛受傷的人呢?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別離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人,狂歌痛飲,來訪雁邱處。」
「問世間痴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元朝詞人元好問的這首《模魚兒-雁邱詞》,讓江璧月有了一種如同身受的悲憫與深刻。
「雨晴,我愛你!你愛不愛我,我都愛你,永永遠遠地愛你……」江璧月走下樓的時候,一眼看到楊雪臣依然執著地站立在她們宿舍的樓下,高聲大喊著雨晴的名字,他的身旁,早已擠滿了來來往往從此經過的同學們。
「楊雪臣,你先回去吧!雨晴她這會兒人很激動,等她心情好點的時候,你們再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可以嗎?」江璧月緊趕了幾步,快速來到了他的身旁。
「雨晴她為什麼沒有來?怎麼,她在躲著我嗎,還是壓根兒就不敢來見我?」一看見江璧月走過來,楊雪臣又開始激動地沖著樓上大喊。
「楊雪臣,你听我說好嗎?
你和雨晴,今天都不太冷靜,她現在出來與你見面,真的不是很合適———不如你就先回去,等你們都冷靜下來以後再說吧……」面對情緒異常激動的楊雪臣,江璧月試著去做最後的勸解。
「我今天就想听雨晴親口來告訴我,你讓她現在就出來……」江璧月的話,對楊雪臣顯然並不能起多大的作用,酒醉後的他顯然早已不是平日里那個謙謙君子的模樣了。
人都說,自古女子多情飲傷悲,江璧月今天才知道,原來痴情和多情並不在于男子或是女子。
大概是有感于彼此同是為情所傷的人吧,此刻的江璧月特別地希望楊雪臣能早日地振作起來,重新找回他男子漢的自尊與風采。
感情的事,真的不是一廂情願的痴情就可以如願以償的,是你的,想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任你再怎麼強求也強求不來。這個道理,恐怕也只有她這個身臨其境的人才可以體會得如此深刻的吧。
「楊雪臣,你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你還覺得自己鬧的不夠嗎?你今天究竟要鬧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江璧月正站在那里一籌莫展、進退兩難的時候,一抬頭看見雨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下樓來了。
「我,我,我其實也不想怎麼樣!我就是想對你說,說,說我愛你……」雨晴淚眼婆娑的哭喊聲,一下子震住了正在那里大喊大叫不止的楊雪臣,只見他情不自禁地囁嚅連聲,聲音也明顯低沉下去了許多,酒仿佛也在一霎那間醒了一大半。
「雪臣,別再鬧了,來,我扶你回去休息……」剛剛約會歸來,專程護送辛蕙回女生宿舍,從此經過的路雲天,不失時機地搶上來一把攙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楊雪臣。
又一次和心上人不期而遇,卻是今天這樣一種情形,江璧月心中的感慨更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心情亦是一陣翻江倒海似的波濤洶涌。
「雲天,我先上去了,沒什麼事的話,你也早點回去吧……」江璧月真不願意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辛蕙一邊依依不舍地上樓,一邊還不忘嬌聲柔語地與路雲天揮手告別。
「既然你在,你就扶他早些回去休息吧!天不早了,我們也得好好勸勸雨晴……」江璧月對著路雲天說下這番話後,不待他回答,人就趕緊擁著雨晴離去了。
「唉,真是沒想到,一個男孩子,居然會為了一個喜歡的女孩兒喝成這個樣子……」身後傳來的這聲嘆息,重重地敲在了江璧月的心坎上,再一次深深地觸痛了她的心靈。
正處在熱戀之中的路雲天和辛蕙,該是多麼地幸福和甜蜜,江璧月僅憑猜測也能想象得到,但每一次親眼目睹兩人的纏綿與親密,心中那種疼痛的感覺都會不自覺地增加幾分。
觸景生情,情卻傷得更深。今晚楊雪臣的這次為愛瘋狂,讓江璧月這份傷情的心事,也不可避免地再一次經歷煉獄般的痛苦折磨。
回到寢室後的雨晴,依然在低聲地啜泣個不停,這一次,江璧月已經不打算再多勸她什麼了。畢竟,她個人情感道路上的這點小插曲和小波折,最終還是得靠她自己來化解和消融。
就象現在的江璧月,獨自吞咽失戀的悲哀與苦果,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地分擔和減輕她一分一毫,唯有她本人。
問世間痴情為何物,恰似那以死殉情的孤雁,情至深處,「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然則,有情人但得「生死相許」,又是何等極致的深情!
今夜無眠的人,一定會有楊雪臣和雨晴,當然還有一個同樣為愛受傷的我。江璧月思念及此,復雜難安的心境,反倒平靜坦和許多了。
也許正象人們所說的,時間是治愈一切傷口最好的藥,也只有時間可以讓我,盡快地從眼前這種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
一份注定得不到的愛,我已枉然追逐了多少年,如今夢已醒來,也是我該說放手的時候了。為何我還是如此地心痛,如此地不願將你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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