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難道會是……是……燕七不敢確定的盯著我，忐忑征求我的意見。
你說是……我明白燕七和我想的一樣，就孔老師和雜糧兩人知道這件事情，孔老師還應該在金魚的游泳館里，難道是雜糧見燕七和我的電話都打不通，猜到我們出了意外，于是自己單槍匹馬的去……雜糧什麼時候這麼智勇雙全了？
正在我們這里焦頭爛額的緊迫關頭，雷鳴的電話又響了，就听見他一聲「什麼」就沖了出去。那男警察連忙把我們的電話還給我們，也緊隨其後奔跑出去。燕七邊跑邊開手機給雜糧打電話，當我們跑上雷鳴車上還未坐穩，雷鳴就已經發動了車子。
燕七不切時機的向雷鳴解釋︰雷隊長，我想可能有些誤會，我們一個攝影記者，也就是我們的好朋友也知道此事。也許……也許……是他，我也說不準，我這就打電話聯系他，怎麼老佔線？他媽的！燕七浮躁的罵道。
你不用打了，他的手機佔線是因為他在給我打。
雷鳴陰沉的面色凝結似鐵，他頭也不回的繼續開車，把他的手機丟向後排坐的我們。燕七眼疾手快接在手中，來電顯示上赫然閃動著雜糧的號碼……
經過激烈的角逐過關斬將，金魚終于不負眾望一舉奪魁。殘疾童話游泳大賽冠軍得者。那天當我抱著優秀的金魚失聲痛哭時，喬翡在病房的電視里也看著現場直播淚如雨下。那天還是金律最終宣判的日子，由于金律犯綁架、殺人等罪名成立，因念其態度良好，合並判處無期徒刑。
雜糧死于雷鳴槍下。
原來那天當燕七將新柳發現酷似喬翡的女人這個重大線索告訴雜糧以後，雜糧當即就起程趕往新柳，他利用自己記者身份混入了醫院擄走了極度虛弱的喬翡，並且將她挾持到金魚學校，同時一起遭到挾持的還有高艷。
我與燕七從來不知道，我們會給我們各自深愛的女人帶來此劫。雜糧先是愛上了燕七，才一直對燕七那樣言听計從，如同個溫順的童養媳。直到燕七與高艷愛得如火如荼，雜糧才徹底絕望。轉念他再燃愛火，這次是我。雜糧向來知道我是個公子，不會對那個女人動真格，可當我在父親的葬禮上說想和喬翡結婚，他的愛又一次灰飛煙滅無疾而終。
高艷身邊常常有燕七存在，還有肖阿姨他們，所以不易下手，雜糧便轉向喬翡。于是，在面具的後巷令吹吹窒息而亡。當他知道自己殺的並不是我們一直以為的喬翡時，極度驚駭，于是馬上趕往新柳一探究竟。所以就有他挾持喬翡和高艷在金魚學校那一幕。
那一幕，我與燕七至今不願想起，慘烈！雜糧在喬翡和高艷身上潑滿汽油，手拿打火機就等待我與燕七到來。然而他沒有想到雷鳴是個神槍手，更沒想到還會有個江筱分散他的注意力。只一分神，就那一分神，他連爭取個判處無期徒刑的機會都沒有。雜糧的腦袋開了花，濃密的血汩汩漫流，白花花的不明物摻雜其中，一個活生生的身體就那樣在嚴冬里，從冒著熱氣到逐漸冷卻。
其實，就是他活著被捕也是這個下場，很早在國鹽縣那死于非命的坐台小姐和嫖客也是他所為，這是後來我們在雜糧電腦里的博客中尋找到的。那可憐的坐台小姐和嫖客，就是由于燕七喬裝采訪時被識破，他們漫罵了燕七。
雜糧在自己博客上寫道︰孤獨，有一百種說法，有一千種說法，有一萬種說法。孤獨，只有一種說法︰它就是一個還未有制約之法的惡意網址，點擊過後，便萬劫不復……也許雜糧打開的這種孤獨真的是萬劫不復。
喬翡身體恢復的很快，在恢復當中她給我講了一個久遠的故事︰三十多年前，在個偏遠的小縣城的普通家庭中誕生了一對孿生姐妹。由于父親是以玉石章雕為生，就給姐妹倆取了翡翠做她們名字的後一字。母親是在她們還小的時候就離去了，父親更是疼惜這兩個女兒，能力所及之處有求必應，從無怠慢。只是在女兒雙雙考上舞蹈學院時，父親為難了，他的收入只夠供一個女兒。于是，姐姐高風亮節去了工廠上班。
妹妹在舞蹈學院住校學習非常塌實，有一天她去工廠找姐姐時，發現姐姐穎弱地身體擔負著艱難的生活重擔。姐姐原本細女敕的雙手上布滿鐵屑和毛刺，那簡直就是一雙砂紙手。妹妹聰明，想了個好辦法，一三五姐姐去舞蹈學校學習，她替姐姐上班，二四六妹妹上學，姐姐上班。這個偉大的發明隱瞞了很久未被人發現。直到有一天，姐姐愛上某人，那人是個書呆子。姐姐對妹妹講不在去學校了，要努力掙錢嫁那個男人。
男人對姐姐痴迷不已，卻從來不知道他愛的女子還有個孿生妹妹，一直只知道自己愛上了個舞蹈出身的高雅姑娘。就在兩人談婚論嫁時，妹妹被學校退了回來，原因是妹妹與學校一位導師相愛，而導師在老家還有位發妻。姐姐不想妹妹與自己不是舞蹈學院學生的事情傳到自己愛人耳中，于是隱瞞更加嚴密。
千算萬算不如天算，就在男人終于取得自己老泰山的允婚後，喝得酩酊大醉，于是就歡天喜地的去找自己愛戀的女子，並且不勝酒力睡在姐姐的房間，可那天姐姐房間偏偏住得是剛剛搬回來的妹妹，也正為自己的戀情傷心。一切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姐姐含辛茹苦為了這個家，為了妹妹的學業，眼看就要出嫁隨男人去城市居住，卻出了這樣的事情。下班歸家的姐姐看見這一幕欲哭無淚，還是妹妹當機立斷說，姐姐你依然去找你的幸福，我們今天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你為了我和這個家付出太多了，我們兩個總要有一個過得幸福。望著那個依然沉醉酣睡的男人，姐姐含淚睡在男人身旁。
男人是幸福的，他婚後不久便出了長差，這才使這兩姐妹有了轉機。因為妹妹懷孕了。于是，男人第一次回城探家，姐姐告訴男人自己懷孕了。男人出差回來後，他們家中就多了一名安靜的男嬰。是怎樣的錯綜復雜啊！妹妹在父親去世之後就與姐姐永遠失去了聯系。
雙胞胎很像嗎？
應該說是很像吧！喬翡笑。
那麼，金律為什麼……
這個故事我終于鼓起勇氣告訴了他。多年來，我一直想與金律再要個健康的孩子，可他執意認為金魚就是我和他的。所以就不肯再與我再……
那為何隱瞞了這麼久卻又去告訴他？
因為那個朱化，就是我教舞蹈的學生家長。那個胖子！他一直許諾把金律調回來去個好單位，不再依靠野外作業賺取高薪，可……可他佔盡便宜卻卑鄙……喬翡哽咽。
卻沒有兌現。
嗯。于是我告訴金律說我已經為他想了所有的辦法，已經用了所有的尊嚴。既然，我與金魚與其是他的累贅，索性放他一條生路吧！
可他因為你與朱化的事情罵了你？
是的，而且還拿了我的手機，那上面有朱化的聯系方式。金律把我鎖在那所民房里，窗戶與一切可以通往外界的途徑統統封死，這個金律是專業的。他僅僅給我留了四天的食品，他可能以為他會在這個時間內回來。
雙胞胎真的無法分別嗎？
妹妹的腳心有塊黑痔，姐姐沒有。
我突然想起殮房里那雙未被衣衾覆蓋嚴實小巧的腳，果然有痔。
後記
世界上哪里有這麼多的巧合？我坐在面具酒吧獨自喝著啤酒想。
孟輝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了，拉著水去做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叫人啼笑皆非。水，根本與他和江筱沒有一丁點關系！好在江筱已經與水建立了深切的母子關系，孟輝也只得悻悻而罷。
高艷如願的調動到燕七的鼻子底下工作，這下他們終于可以朝夕相對千秋萬代了。
我依然是金魚的爸爸，卻不確定是不是喬翡的男人。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愛著姐姐還是愛著妹妹？這個問題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不會輕舉妄動。
隔壁桌子上三個年輕人正在放肆的大笑，我留意了一下，發現他們在講故事，一個關于新聞真實的故事。只見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家伙得意洋洋的說︰話說啊！有個記者收到線人報告……
我靠，你當這
是香港特別行政警察啊？還線人呢？旁邊一個戴眼鏡的小伙子馬上就提出了質疑。
先听他往下講，別打岔！另外那個一直不愛說話的出來打圓場。
就有線人。怎麼了，記者現在線人多了才有料，你懂什麼？講故事的也不服氣。
線人告訴記者說高速公路上發生重大車禍，死亡十五人。記者一听馬上趕往現場，去的路上還通知了另外一家報館的好朋友，也是記者。如此一來，最後趕到現場的竟然有十六個記者之多。
不會吧！那到底怎麼報道呀？戴眼鏡的小伙子又沉不住氣，忍不住插嘴。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線人給的虛假消息。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不假，關鍵死亡的不是十五個人，而是十五頭豬，這可就使這些記者們犯了難。怎麼辦呢？只好不了了之。
就這？完了？
當然沒完。第二天就見一家報紙上的一則新聞題目是「高速公路上驚現車禍，十五頭死豬引來十六名記者」大家一問才知道是昨天去的一位新記者寫的，這個新記者當天就被那天去的記者們致電狂罵！
故事引起大家一陣子哄笑，我也想牽動一下自己嚴肅的嘴角。這時，一個聲音從我頭頂落下︰怎麼，自己在這喝悶酒也不叫我？
抬頭，我看見燕七手拿一瓶啤酒在我對面坐下，瞬間，我與燕七雜糧當年快意江湖的歲月潮涌而來……面具酒吧的小舞台上，一個窈窕非凡的女子帶著面具濃妝艷彩開始了今晚的表演，她可否也來自地獄呢？
（全文完）
2005-6-25完成初稿于鄭州
2005-9-3二稿完成于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