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中的每一天都是那麼平淡而規律,我就像一只蝸行在鐵軌上的蝸牛,連頭都很少抬起。
其實,很多時候,我也想抬頭來望望我頭上那片天是什麼顏色的。
我成績慢慢起色了。
我很少回家,老爸經常會來學校看我。每次看著他臉上的烏雲在漸漸散去,我都會找到成就感。
或許,那是我的一個支點。
「嘿,小子,站後面點。」我在食堂排隊打飯,幾個光著膀子一身臭汗的人跑來插隊。
我站著沒打算動,也沒有望他們。
來人推了我一下,「你媽的,聾子了?」
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有生氣。
「嘿,哥,你在干嗎呢?」一個拿著飯盒子的女生走了過來,一臉氣憤的樣子望著那個推我的人。「這個是我們班的新同學。」
她對我莞爾一笑,「對不起啊林楓,這個是我哥,不要計較啊,他就這樣。」說完,她把我的飯盒拿過去給我打飯,我愣在了那里。
我轉到這個學校這麼久了,但我還沒跟幾個女生說過話,我害怕,打心底里害怕。
我望著她單瘦的背影,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幫我把打好了飯的飯盒遞給我,「吃什麼菜呢?今天就我請你吧。」
「我,你……」我忽然想起還不曉得人家叫什麼名字,只是記得好像在班上是見過此人。「這個,你,還是我請你吧,都是你幫我解圍。」
「哪里,都是我哥,他一天到晚都這樣,你不別放在心上啊。」她甜甜地對我笑一笑,真的好久沒見過這麼甜的笑容了。
在這里,似乎很多人都失去了「笑」的功能。
「你吃什麼菜?」
「那……隨便吧。」
「隨便?在這里沒有隨便吃噢。」她好像永遠都會笑的那種,「再不說我可幫你做主了啊。」她搖一搖我那抓在她手上的飯盒。
「那好吧,反正我什麼都吃。」其實說實話,這學校的伙食跟我原來那個學校是根本沒得比的,在這里,吃飯幾乎是我感覺最痛苦的事了。
「剛才那個是我親哥哥。」
「恩,沒事,他也沒怎麼樣啊,我想他就是訓練完餓急了吧。」
「謝謝。」
「呵呵,我還謝謝你呢。」
「听說你原來在省城讀書?」
「恩。」
「那你怎麼舍得轉回來了呢,省城比我們這里不好多了嗎?」
「呵呵,好啊,不過那都是別人的看法,我還是想轉回來。」
「為什麼呢?」她有點打破沙鍋問到底地味道。
「這里離家近啊。」我不想告訴她我在逃避,我是在那里呆不下去了。
「啊!我還是第一個听你們男生說想離家近的,你們男生不是巴不得離家遠點嘛?」
「恩,可能我是個特例吧。」
「講講你們原來那個學校吧,我也很想去省城的學校的,就是家里不準我。」她委屈地撅了撅嘴。
我跟她講了很多我們原來的生活。
她總有問不完的問題,捧著笑臉一臉期望和好奇地望著我。
一頓飯,我們吃了一個多小時,直至最後一撥人離開食堂。
「我們走吧,要上晚自習了。」
晚自習,我坐在坐位上听左手他們幾個在那里扯談,不經意間抬頭,發現我這一排最前面那個背影是那麼的熟悉。
「那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我問左手。
「烏蘭,怎麼,發春了?」
我正準備說點什麼,發現她正望著後面笑。
我去了趟廁所回來,左手告訴我說有人找我。他說,是個體育生,打籃球的。那人說要我離烏蘭遠點,要不然對我不客氣。
「你是不是真的對烏蘭動心了,要不然,你真的離人家遠點,那小子可不是好鳥,人家可是追了別人一個學期了,你一來就跟他對上了,小心點好啊。」
左手的話我當時沒怎麼在意,但當天晚上就得以驗證了。
「小子,你就是林楓——那個新來的?」仍然是一個一身臭汗的家伙。
「是啊,你是?」我期待著對方跟我說點什麼。
「你給我小心了,最好你別給我曉得你對烏蘭有什麼動作啊,要不老子廢了你!」
「你?你這算警告我?」
「哼,怎麼的,不服氣?小子,你新來的,你去學校打听打听,別說我沒告訴你。」
第二天下晚自習,我正準備和左手他們回寢室,卻在樓梯口被烏蘭叫住了。
「你小心點啊,我先回去了,萬一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左手附到我耳朵旁小聲地叮囑我後笑了下走了。
「你……有事?」
「沒什麼,就是無聊,想找你聊聊天,你再跟我講講你原來的生活吧。」
「烏蘭。」我們正準備下樓,來人把我們攔住了,是警告過我的那個人,一臉殺氣。
我很快發現左手去而復返。「狼狗,你想干嗎?」
「左手,這不關你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狼狗,我告訴你,林楓跟我一個班的,還是一個寢的,更何況我跟他現在是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狼狗漲紅著臉,伸手抓住我的衣領,「小子,我就問你一句話,你現在是走還是不走?」
「走,下課了,我當然走。」說話間,我望見烏蘭那期望的眼神。
我毫不猶豫地拉起烏蘭的手,準備下樓。
一個拳頭重重地砸在我的臉上,瞬時我看見了整個銀河……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樓道里聚滿了人。有很多是體育生,其中還有烏蘭他哥哥,他們是那個叫狼狗的叫來的;另外有很多我們班的男生,還有一些是左手的一幫兄弟,我見過的和沒見過的都有;另外就是那些還沒來得及回寢室的人圍著看熱鬧的。
幾十號人,堵在樓道上,水泄不通。
最後老師來了,人都一窩蜂散去,只剩下我,左手和烏蘭。
「左輝,林楓你們在干嗎呢?什麼事?」
值班老師跟我們詢問了情況,然後打電話把班主任叫來了。
左手掛彩了,還流了鼻血。他說這點小事習慣了。
「林楓,到底什麼事?」我和烏蘭被叫進了老師辦公室,左手沒等班主任來就走了回了寢室。
「沒什麼,有人來找我麻煩。」
「誰?」
「不認識的。」
「不認識?那人家怎麼找你麻煩呢,你可是才來的。」老師把目光投向了烏蘭,他看出了此事肯定跟她有關了。
「是謝雨。」烏蘭小聲地回答。
「烏蘭,你先回寢室吧,我再跟林楓談談。」
她抬頭望了老師一下,又望了我一下。
我想再在她的眼神中讀出點什麼來。
轉身,驚詫間,我竟發現這個背影是這麼親切、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