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我說的,反正女人都擁有這件無往而不利的銳器。
所以在黃衫少女一流淚的時候,佛兒的心立即軟了,他哭喪著臉舉起手,嘆息道︰「好好好,我認錯,我錯了還不行嗎?」
以他對付香姝的經驗,通常這時香姝會抿嘴但不露齒地動人一笑一嗔,然後一切的不快都會馬上煙消雲散。
黃衫少女見他認錯的怪模樣,不由咯咯一笑且笑的彎腰,佛兒何曾見過女人如此笑法--不過這種笑法讓他覺得這位少女真的好美真的好可愛。
但另一個念頭在心頭升起,她有姝兒美嗎?
這一比較,他倒是一時呆了。
「有香姝作伴的話,她一定不會讓自己挨餓的。」
黃衫少女見他發呆,又嗔怒道︰「哼,就知道你是假惺惺的,你認錯,本公……姑娘稀罕嗎?」
佛兒只有嘆氣的份。
女人的臉變的實在太快,女人的心呢?
他不懂。
佛兒對付不懂的問題有一個辦法--沉默。
沉默真的是一個好辦法,人一沉默下來就顯得很嚴肅,很嚴肅就顯得你對某件事或某個人很在意或很認真似的。
他的態度立即讓黃衫少女也沉默起來。
不過,沉默的氣氛讓人實在尷尬。黃衫少女看著外面淒美絕艷的晚霞中凝著雨滴的柳絲,似乎在自言自語,聲音如蚊鳴︰「家人都叫我晚兒,晚霞的晚,我不喜歡晚霞,她的美只是那淒人的美艷,可惜太短了!」
她的聲音一下子充滿了憂傷憂愁憂郁。
「人人都羨慕我,因為我有一個很有……唉,可是我不喜歡我的家,也不喜歡我的家人,因為他們根本就不關心我,他們不管我是不是快樂,也不管我是不是喜歡,我的命運從我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他們讓我嫁給一個我並不喜歡也不認識的人,我不願意,所以我只有離家出走。」
晚兒淒楚的話語立時引起佛兒的共鳴,他從神案上坐起,很興奮地問道︰「你你……晚……晚兒姑娘,你也是從家里逃出來的?」
晚兒白了他一眼。
「誰稀罕和你說話,晚兒是你叫的嗎?我們很熟嗎?我只是告訴這神廟里的土地爺爺這些天發生的事而已。」
佛兒臉一紅,知道人家大姑娘還在生他的氣,不過當他听說她也是從家里逃出來的後,大有知遇之感,想想人家姑娘給自己饅頭吃並無惡意,反倒是自己三番五次地不領人家的情,再一想這位小姑娘也怪可憐的,一肚子的心事無人訴說,獨自常常與神廟里的泥塑說話。
佛兒如此一想,更是對晚兒有了好感,他訕訕地一笑,上前說道︰「晚兒姑娘,對不起,我也是從家里逃出來的,不過不過……我卻是很愛我的家人的,我的家人對我好極了。我爸爸雖然對我很很很……很嚴厲,可我知道他是很疼我的,我媽媽還有姥姥對我更好了,還有……」
誰知他的話音未落,晚兒臉色一變,眼中已有淚影。
「你在嘲笑我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嗎?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哼,你和他們一樣瞧不起我,哼,我稀罕嗎?你們瞧不起我,我偏不讓你們遂意,你們讓我嫁,我偏不嫁,你們怕得罪人家,我才不怕,偏讓你們更怕!」晚兒說著,新月般的嘴角漾起一絲倔強。
佛兒一臉的無辜,哭笑不得。
「晚兒姑娘,我絕對沒那個意思,你說的‘他們’,我和‘他們’不一樣的,‘他們’又是誰呢?‘他們’為什麼逼你讓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
佛兒的臉上漸漸有了堅定的神色,他毅然道︰「晚兒姑娘,你別擔心,見了你的家人,我一定勸他們別讓你做你不願意的事,好嗎?」
晚兒的眼里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
「真的?」
晚兒眼中又多了一份感動,隨即她的臉色一暗,哼道︰「我不要你可憐我,我是讓人可憐的人嗎?」
「真的,我一定幫你!」佛兒的眼光堅定而誠摯。
「你幫不了我的,因為……唉,連我哥哥都怕的人,又豈是你一介文弱……」晚兒一嘆,面對佛兒誠懇無邪的目光,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忍心再說下去。
這位叫佛兒的少年雖然文弱,可是當他義無反顧地將瘦弱的身軀擋在那對祖孫前面承抵著足以打死一頭牛的拳頭時,她就深深地將這位少年印在心中。
--自己為什麼如此關心這位陌生的俠義少年?為什麼如此在乎這位少年對自己的態度?
自己為什麼跟蹤他?
--難道就是想向他傾訴自己內心的苦衷嗎?
唉,晚兒內心嘆息,我又何必告訴他,我的家世我的命運又豈是他一個文弱少年能改變得了的,況且我惹的禍太大,我又何必拉他一個無辜而善良的少年下水?罷罷,不說也罷,徒增煩惱而已。
晚兒一念至此,面色一沉,不忍地將臉看向別處,低聲叱道︰「要想小命活得長些,別多管閑事!」
佛兒正納悶這位叫晚兒的姑娘為什麼說翻臉就翻臉,一時怔在那里,不知說啥是好。
就在這時,只听外面一陣嘈雜。
「高統領,我明明看見她朝這個方向來了,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呢?」沙啞的聲音如被人捏住脖子的鴨子。
「秦幫主,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將她找出來,如果誤了少主的大事,以少主的脾氣,你是知道後果的!」聲音威嚴而渾厚。
「是!是!」沙啞的聲音充滿了懼意,「請高統領暫到廟中休息,小的已經在此地布下了天羅地網,諒她也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