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飛得意道︰「子承父業,徒承師號,天經地義。天下第二痴情麼,就由我梁小飛勉強當當算啦。想我一代少年英俠,容貌瀟灑,俊偉不凡,武功卓絕,天縱英才,卻陪伴舒二小姐並馬馳騁,萬里同行,患難相扶,生死相依,不正是……」
話未完,小晴的鞭子已蛇一樣撲下來,兜頭便打。梁小飛慘叫連連,把馬兒驅得飛快,在淡淡月色中揚起一道輕塵,直向前卷去。
「不要逃!你個小壞蛋,站住!」小晴揚鞭疾追,竟不顧眾人,把馬兒奔行速度趕到十分,徑自追去。
眾人眼見他們一前一後消失,忙趕去時,哪里趕得及?
待到天明時眾人才在前方小鎮前看到在老榕樹下等著的兩個人兒。
梁小飛額上一道明顯的青紫鞭痕,高高隆起,卻是笑容可掬,不時瞟著小晴,說不出的曖昧得意。小晴赤紅著臉,嘴唇亦是紅嘟嘟的,見了眾人倒有幾分嬌怯之意,全然不若先前的淘氣。
瞧來梁小飛雖吃了點痛,卻一點都沒吃虧。
雙明鏡心如明鏡,卻故作不知,催二人上馬繼續前行,一轉身卻向方岩暗笑道︰「方兄弟,看來我可以向月神保上一媒了。」
方岩心領神會,也是一笑,執轡繼續前行。
一路之上,眾人又遇到兩次襲擊,但一行人中又添了方岩這等高手,而來者並無弦冰、青衣之類的絕頂高手,竟給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去。
似乎知道再派人襲擊也未必能成功,快到太湖的三四天中,再不曾見到過一個極樂殿或天正教中人,竟平靜得出奇,讓梁小飛在馬上翻著跟斗,連連叫著無聊。小晴卻只翻翻白眼,也不理會他,向天哼著歌或和雙明鏡等人說話,卻不知這等故作陌生,反讓眾人覺得甚是怪異。
趕到太湖之畔時,已是四月初二。他們很順利聯系到了勾陳宮主,然後才發現,月神不知去向。
勾陳宮主將孔雀島踏了個遍,並未見甚蹊蹺之事,遂遣人前往慕容氏陵園報知月神。陵園侍從傳過話來,道是月神曾在陵園中斬殺許多刺客,然後帶了一名重傷女子離去,行蹤不明。勾陳宮主並不放心,特地又趕去了解情況,卻沒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那些刺客給斬得七零八落,根本看不出手臉頭腳來,料以月神劍法,大可一劍斃命,再猜不出他為何將人剁成如此。侍從們親眼看著月神帶那重傷女子離去,但懾于月神威儀,並無一人敢出口詢問緣由去向。
小晴皺了眉,咕噥道︰「爹爹想做什麼啊?為什麼帶一個女子離去?便是這女子受了傷,也大可留在陵園讓侍從們照料,要帶她離去做什麼?」
「那女人不會是那個羅兒吧?」梁小飛焦躁地拿劍亂舞,道︰「莫非弄了個苦肉計,故意去在刺客刺殺月神時,裝成個深情樣兒去救他?然後就潛伏在他身邊伺機下手?」
眾人面面相覷。
雙明鏡苦笑道︰「月神的身手,還用人去救?便是去救了,月神須不是傻子,怎會看不出是真救還是假救?」
方岩遲疑道︰「如果羅兒也在刺客之列,月神發現她的身份,會殺她嗎?」
小晴沒心沒肝道︰「干嘛不殺?難道還救活過來重溫舊夢?」忽覺眾人眼光炙熱,一齊轉到自己面頰之上,不覺一怔,想了一想,道︰「我爹爹不是那等糊涂人吧?他不是把仇綾羅的全家都殺了麼?」
雙明鏡低頭嘆道︰「正因為殺了仇綾羅全家……」
他沒有說下去,眾人卻已明白,方岩更是心中雪亮。
月神在昏迷之際亦會喚起羅兒名字,顯然難忘舊情。
他毀了這女子的一生幸福,午夜夢回時不斷喚起的舊時記憶更將這種負疚不斷強化,深深烙于腦海深處。如果有機會補償,他一定會補償。
前提是,他認為自己有把握左右全局,絕不會影響到圓月谷的存亡興敗。
面對一個受他所害完全處于弱勢的弱女子,他的自負和自信,會不會放任他感情漸漸壓過理智,一步步走向陷阱之中?
這幾日追殺者忽然銷聲匿跡,是不是因為對方已經確定月神已落入彀中,不必再擔心他們會聯系到他?
得趕快找到月神!
眾人相視幾眼,不約而同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找出月神來,告訴他,他曾經的嬌俏情人,如今是冥界的絕頂高手極樂殿主!
勾陳宮主甚至請了附近的丐幫弟子代為尋找,雖然月神不喜招搖,決斗之事泄漏出去難免不悅,但一則找到月神更為要緊,二則法不責眾,現在內有兩位小姐和他的親授弟子方岩,外有天水宮少主,料月神也不至于太過苛責。
丐幫出手,消息倒是來得極快。
他們很快便知道,有個形容甚像月神的男子,曾帶了一名受傷女子在悅君來落腳,卻已于兩天前離開。那女子離開時似已復原,甚至挽了月神的手並肩而去,看來如一對出游在外的幸福夫妻。
方岩聞知,親自帶了小嫣趕往悅君來客棧尋找。
他們見到了那一樹不知歷了幾十年的解語花,經了三春的璀璨輝煌,已經在暖風里紛落如蝶。流年似水,轉眼
間,又是一年春去也。
他們住過的房間已經打掃過,但並未曾有人入住,隔了兩日,依舊飄緲了一層幽獨的暗香,昭示這里曾有過女子久住。
「谷主到底到哪里去了?」方岩喃喃問道,卻沒有指望小嫣能回答出來。她現在的智力,似與孩童相若。
果然沒有小嫣的回答,甚至他感覺不到小嫣存在的氣息。方岩猛地心一悸,忙回頭看時,小嫣分明正站在門後的角落里,將一物拈于指上,緊蹙秀眉,凝神觀察,眸中閃過的,竟是凌厲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