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錯了！」我趕緊又匍匐在地。
皇太子也跟著磕頭，連聲說道︰「皇阿瑪，小平歲數小，原諒她吧。」
沉吟半晌，皇上才再次開口，「胤，你真的覺得這個皇位沒有意義嗎？你真的沒有結黨？沒有想提早繼位？」
「皇阿瑪，您是兒臣的天，兒臣怎敢結黨，怎敢提早繼位？」皇太子已經聲音哽咽了。
「但你敢玩朕的女人！」康熙皇帝忽然發飆了，「就算扎月比你小，但也是你的額娘，朕的妃子，你怎麼能……」
哦，果真有一腿。
「皇上，臣妾罪該萬死！」扎月剛才一直在旁邊抽泣，現在終于開腔了。「臣妾只是一時糊涂，才和太子做下苟且之事，請皇上只降罪臣妾，不關太子的事情。」
「你還為他求情？」
「臣妾不敢！」扎月磕頭俯身下去，又開始抽泣。
皇太子此時也磕頭認罪，「皇阿瑪，兒臣一時糊涂……」
「糊涂？這是糊涂的事情嗎？」皇上的音調又抬高了，「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妃子，讓朕的顏面何存？讓皇家有何尊嚴？」
「臣妾（兒臣）罪該萬死！」這次這兩人倒是異口同聲。我跪在他們中間，看著這兩個人都是淚流滿面，渾身顫抖。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再說，這種事情本身就是倫理不容的，龍顏震怒，沒立刻砍了他們，真的算是仁慈的了。
沉默，還是沉默。這事情如何決斷？康熙皇帝正在思索。想必對他來說，這是不小的沖擊，要不是還保持著一絲理智，早就血濺養心殿東暖閣了。或許，在張德海公公喊我來之前，他們已經大鬧過了，過了高峰，現在大家都緩了緩情緒。可是，具體的原因僅僅是兒子偷了父親的小老婆，這麼簡單嗎？
「你這個不孝子！在這里思過吧！」康熙皇帝也不知道如何收場，只好狠狠地一甩衣袖，大步走到後面寢殿了。皇太子和扎月就這麼跪著，也不敢吱聲。我跟著跪了一會，始終覺得這不是解決的辦法，便慢慢站起身。
「七格格！」他們兩人小聲喊我，讓我別動。但現在可不是我思過的時候，我得活動一下才好。
「太子哥哥，你和扎月好了？」我輕聲問他們。
「……」皇太子一時語塞，估計他沒想到我這麼直接。還是扎月大方，直接說︰「是我引誘的太子。」
「怎麼讓皇阿瑪知道的？」我繼續問。
「我懷了孩子，想打掉，被皇上知道了……」扎月看了一眼皇太子，「皇上讓我來服侍晚膳，然後侍寢，太子爺知道了，就跑了來和皇上如實說了。皇上大怒，我們就鬧了起來。後來張公公就把你找來了。」
「孩子是誰的？」
「……」
「姐姐啊，都這個時候了，您得說實話啊！要不誰都保不住！」我蹲在扎月身邊，抓住了她的肩膀。
「我不知道！」扎月小聲說。
「怎麼可能啊？你侍寢的時候應該有記錄啊！」
「那段時間皇上每天召幸我。」扎月的聲音更小了。
「那你還有時間和太子哥哥……」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怒一下。
「……」扎月的臉通紅。
「小平，別問了。」皇太子先是掛不住了，出言喝止我。
「什麼啊，這種事情要問清楚，不能冤枉任何人啊。」我隱隱感到扎月的話有問題，但又不得要領。「太醫來檢查了嗎？」
「還沒有。」
「那你怎麼確定自己懷孕了？」
「我這個月的月信還沒有來。」
「那就這麼肯定自己懷孕了？」
「有些征兆……我額娘說有可能是懷孕了。」
「你額娘來了宮里？」
「半個月前到的。」扎月說的這些話為什麼听起來都不對勁呢？
「小平！」太子厲聲喝止我，「別問了，一切的罪孽都由我承擔，你別管了！」
「您甘願承擔一切後果？甚至成為歷史上第一個被皇阿瑪殺的太子也在所不惜？」我反問他。
「是！」太子挪身到我的面前，正色地說︰「小平，這個事情你管不了，也阻止不了。我本意也不願意再做這個太子，一是太累了，二也是我本無意權勢，若當初沒有皇額娘臨終的堅持，我現在或許只是個閑散王爺，過著平淡的生活。所以，即便是皇阿瑪廢除我一切的榮耀，或者賜死于我，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可扎月還年輕，不應該遭受這樣的罪責！」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罪有應得？」我同樣也正色看著皇太子，卻分明感到背後的扎月渾身一顫。「太子哥哥，我在皇阿瑪面前保過你一次，但不會再保一次。因為這次你的確做錯了，但做錯也有底線，也有是非黑白。史書上的任何政治爭斗都會血雨腥風，您不知道嗎？皇阿瑪真的就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嗎？他真的僅僅是現在才知道的嗎？如果您有一絲悔改，都不會弄到今天這般田地！」
「小平，你知道什麼？」
「是，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懂你們到底都在想什麼。但我知道的是，如果朝廷亂了，如果大清江山亂
了，遭殃的是下面的百姓。大的道理我不知道，小的事情就是如果天下亂了，我也不能守住我一方小清靜的生活。這就是我知道的！或許，您到今天都沒懂！」
「……」
不管了，讓他反省去吧。反正皇上也沒讓我留在這里反省，更何況我感覺現在的康熙皇帝更需要和人聊一聊，而不是自己躲起來生悶氣和傷心。「你們就在這里跪著吧，我進去看看皇阿瑪！」
「……」他們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最終還是垂頭繼續跪著。
康熙皇帝的寢殿幾乎沒有人可以接近，其實就算我也不能隨便進入。除了張公公之外，其他人都要經過聖諭才可以進入。我就這麼躡手躡腳地闖了進去，不知道會不會當成刺客被殺了。其實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多管閑事了，可是在這種時候或許選擇和皇上說說話是最好的開解方式。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房間里卻沒有點燈，我模著黑大著膽子往里面走。幸好陳設很簡單，只是一張龍床，一張圓桌兩把圓凳，窗下有個立櫃，上面放著香爐。屋里沒有衣櫃，估計是害怕里面藏人，所以一般都把衣櫃放在另外一間屋里。再說了，皇上的衣服多，都堆在這里也放不下。
皇上沒掛簾子，我就輕手輕腳地溜達進去。他背對著我，一直很沉默。一時覺得有些悲涼，我跪了下來，沖著黑暗中這個有些顫抖的身影磕頭致意。又過了半晌，皇上才轉身面向我，夜色中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只听得聲音更加低沉，「你跪在這里做什麼？」